她眼圈有些泛红,没有说话。
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是个儿子,那我就可以滚蛋了。繁老头做梦都想要孙子。只是我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这么恶心,跑去找蒲萄?这仇我记下了。
她绝对是痛苦得不行了,再度催促:“你还有想问的吗?”
“有。”我最想问的是这个:“他跟你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的?”
她看向我。
“他打你么?嘲讽你么?喜欢跟你开色色的玩笑?喜欢欺负你么?”我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惊愕,换了问法:“还是他对你很温柔,很体贴,会亲手给你煮饭,在你面前流泪。他记得你的生日,但他有点性冷淡。”
她木然好久。
我催促:“不冷了么?”
“都不是。”她开了口。
“那就描述给我听。”我说:“不用怕我生气,我要事无巨细。”
她这才开了口:“他的确对我很温柔,但和你说的那种温柔不同。他对我很尊重,凡事都问过我的意见,也把他的计划告诉我。”
“一直都是这样?”
“起初的确不是,我想那时他对我完全没有感情。我的意思不是现在有,”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强调这个,明眼人都知道他俩鬼混这么多年,说不喜欢谁信?她说:“但现在这么多年了,就像朋友和亲人一样。起初我们经常在一起做爱,他也的确如你描述的那样,很有魅力,但也很难沟通,防着我,甚至不跟我过夜。后来慢慢不做了,他也不在乎我跟别人做,可我们经常睡在一起,他喜欢抱着我,看起来很脆弱。”
“那流产是什么时候的?”
“就是我去找你的时候。”她说:“我以为我赢定了。”
我忍不住说:“告诉你是女儿,你都没赌一把就把自己的孩子拿掉了。”
她冷笑一声:“你倒是生了两个孩子,坦白说说,她们幸福么?”
我没说话。
“我可不是你那样天真的人,事实上,我到现在都在怀疑那件事是否是一个圈套,因为我至始至终没有见到繁老先生本人,就在我流产不久,繁音还想跟我做爱,被我拒绝之后,就去找了别人。”她说:“我无数次地想过,他是不在乎,还是不知道。”
我承认,听这种事,我是有种平衡感的,甚至开始同情蒲萄。却转念一想便觉得可笑: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我也流产了,我的孩子是被他踢死的,还不如人家。
她叹了口气,看向我,说:“我甚至猜过那会不会是你家人,可惜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我说:“我倒希望是我家人。”
她笑了,说:“你我所在的这个圈子,就是一个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的荒唐世界,我们抛弃一切逐利,你要么走,要么留下来斗。技不如人就怨声载道,哭哭啼啼,太幼稚了。”
我问:“怎么又开始评价我了?又想吃枪子?”
“不。”她扯了扯嘴角,这笑容看上去挺友好:“我只是憋得太久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和你斗,或者说,我一直在等着你发现我。我知道你杀了米粒,知道你在繁家的处境。他越来越信任我,这几年更是不避讳任何事,他可以抱着我跟我说一整夜的话,对我说他曾经很爱你。”
果然是小甜甜,我没有打断,而她目光有些荒凉,由此可以看出,她一直在否认的事才是最真实的内核,她对繁音是有感情的。她望着天花板,脸色煞白,气若游丝,所以说话很慢:“这几年他总是在反反复复地说你们以前的事,他说你对不起他,他恨你,有时候又会突然哭起来,说他还是觉得自己爱你,可是事情已经搞砸了。他总是找我一起喝酒,喝多以后就会絮叨,有一次,他说他不喝酒,可你总是跟同学一起喝酒。有时候你喝醉了跟他见面,会不停地亲他。但每当他清醒时,就开始认真地给我部署工作,计划杀你,杀你的孩子,逼疯你的大女儿。我好奇过,问他那两个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他说那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他只有一个女儿。”
我问:“他在你面前发过疯吗?”
“当然,你忘了么?”她轻笑着说:“那天你还在呢。”
我想起来了,那是在蒲蓝家,繁音要轮奸蒲萄。
“其他时候呢?”
“刚认识他时,他几乎每天都在疯。真是个难相处的人,跟他说话要非常小心,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拿枪指着。但他没有打过我。”她的目光看向我,说:“后来他慢慢地稳定了,就是那样子。我觉得他像个小孩子,尤其是当他抱着我要我陪他时,脆弱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小甜甜无疑。
“所以呀,”她扭了扭头,看向了我,目光已然更虚弱:“我一直在等着你发现我,等着你像今天这样找上门来,让我好好地评价你一番。这是比赚钱更有乐趣的事。”
我说:“你的心态太奇怪了。”
“因为躲藏的目的就是为了被找到。”她笑着说:“否则就没有快/感了。”
我说:“现在你被找到了,而我很可能会要你的命。”
“我不怕。”她自信地说:“就像你说的,从你抓我的那一刻,你就输了。而只要你抓到我,对我来说,就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