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黎医生,我之所以请您,是因为我觉得您就算不能治好他,也必然不会让他更加严重。但如果您不愿意,我就请其他医生。”
“不,我只是说,他的病必须要他自己配合。”
“我没办法让他的精神也配合,但我可以配合您,如果他不愿意,我们就关他折腾他,并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总会答应的。”我有些烦了,却又不想对他动粗:“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很极端,但我不能跟他离婚。我也想离,但离婚是要命的,我完全理解您的想法,说真的,嫁进这家之前,我也会这么想的。”
他望了我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之前就告诉过您,您的状态也很危险,现在这样真的……我姑且先按照您的意思,但我不想为虎作伥,我希望您可以考虑,我可以帮您做心理辅导。”
“好。”我已经不知道健康正常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何此刻的我竟比以前更显疯狂?我总觉得,此刻的自己要比之前那么憋屈而轻松多了。
之后,我和黎医生一起去看繁音,到门口时,林叔正端着餐盘往出走,里面的粥一口没动,林叔看着他长大,自然心疼他,满脸叹息。
我带着黎医生进去,房间里有两个人在盯着,都不说话,独留空调发出的空气急速流动的声音。再往里走,就是卧室,这边有两个男佣在服侍,看样子是刚刚帮他擦过身,纽扣还没系好。繁音的样子比上次更凄惨,嘴唇上龟裂的部分已经现了血丝,人也又瘦了一些,身上插着输液管。
黎医生顿时露出一脸心疼,一副看不下去的态度,问:“你怎么用铁链锁着他?这可是虐待!”
“用别的他会跑,我自己的老公我知道,全家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控制住他。”我说:“您总不希望他死在外面吧?”
他气鼓鼓的,没有说话。
我说:“我这也是非常手段,如果您能够说服他同意,我就可以去掉铁链,必要的话,也可以让他出去走走,孩子也会跟他视频。”
他依然皱着眉头,却不说话了。
说了这么几句,繁音也就听见动静醒了,睫毛颤抖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张开,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黎医生,可怜巴巴地念了一句:“灵灵……”
我说:“我上次有让你考虑,今天黎医生也来了,我来问你,你考虑得如何了?”
他好久才开口,声音很细小,透着几分无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不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主意。”
“不是。”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望着我的眼神再次令我想起那条将死的狗:“走之前,你还好好地……也跟我全都商量好了……怎么突然、突然……”
“理由我已经说了。”我真是懒得再解释:“因为孩子。”
“不可能,那不是我,我去的第一天就跟他们起了冲突,被下药抓了。”他坚持地看向我:“此后我每天都有醒来,一直都被软禁在一个房间里。我根本没办法打电话。”
“但你的第二人格可以。”
“他也被软禁了啊!”他焦头烂额地说了一声,却忽然沉默下来,神态僵硬地看着我的脸。
我朝他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你的第二人格已经彻底疯了,他把你们整个繁家都卖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而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我也不想过问。”
他呆住,可能是因为正在生病脑子不清醒而无法反应,总之许久之后才恍惚得开了口:“他做了什么?”
“答应小家族把你家一百多年收的钱都退了,立了字据怕了视频完全没余地反悔!”我说:“跟一群女支女和女票客玩多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繁音,你真是又一次刷新了我对恶心的底线!”
黎医生愣了一下,看向我。
繁音却摇头,神态却已经开始动摇:“他不是性冷淡么?”
“谁知道他是真的假的。”我说:“谁知道那是不是你?我懒得想,反正你给我老老实实地配合治病。”
他却还是不停地想办法给自己辩解:“这么做对他自己也没好处,这肯定有问题……是谁给你这个消息?”
我没说话。
视频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东西一旦流出去不光繁音,连他妈都得跟着身败名裂。而谁给我这个消息?蒲蓝呗,就算蒲蓝有猫腻又如何,视频上那个公狗一样逮谁都交配的变态难道不是他自己?
我说:“我不是要来跟你求证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完全不需要求证,就是你做的,你自己肯定也能感觉到,你那里还在疼吧?你该不会不明白它是怎么造成的。我本来都不想把它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不是你做的,是第二人格做的。可我早就应该明白,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俩没区别。看来林叔没把我话认真翻译给你,或者是我的态度还不够坚决。现在我再重复一次,你要么就配合,要么就强制给你治。如果你再企图用绝食来要挟我,我就看着你去死,然后给你办葬礼,大不了我给你偿命,咱们玉石俱焚。”
他不再说话了,而是望着我,目光慢慢地黯淡了下去。终于,许久之后,他重新看向了我,问:“如果能治好,你还要我么?”
“治得好再说吧。”
“你先回答。”他露出坚持:“还要我就治,否则就玉石俱焚。”
“听着。”我说:“我再说一次,别威胁我,我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以他的聪明,肯定听得出我的意思。
如果答案是“是”,我又何必要转移话题?可我的确不想要他了,如果能治好,就当上天还眷顾我,让我的下半生还可以过得舒心些。
终于,他像是有些绝望了,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有些讽刺的笑容:“我治。”
我长舒了一口气,正想说话,他又道:“但我不吃药。”
“繁音!”
“我不吃药。”他像是瞬间恢复了原气,盯着我的眼睛:“我明白了,孩子只是你的挡箭牌,你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