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又抬了两次水,最后一次已是天将黎明。
一夜没睡已经麻木了的张贵德这次被喊了进去,不过只是站在外殿,陛下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你亲自去坤宁宫向皇后说一声,今日嫔妃晨会,苏嫔去不了了。”
张贵德心道那可不是,就是铁打的人被这么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也废了。
只是……
张贵德语带为难:“陛下,皇后娘娘若问起是何故,奴才该怎么答?”
总不能向皇后娘娘直言是陛下纵欲过度,把苏嫔娘娘宠幸得走不动道了吧?
那厢皇帝顿了一下,道:“你只说苏嫔在乾清宫伤到了,旁的毋须多言,皇后也不会多问。”
“嗻。”
坤宁宫。
嫔妃请安是卯时二刻,而陶皇后惯常在寅时末就起身了。
此刻,青黛正伺候着她在妆镜前梳发,就听见了外面的通传。
青黛朝妆镜里瞥了一眼,和主子对视后,低声道:“这张公公怎么又这个时候过来了?莫不是苏嫔和上次一样,又在陛下跟前儿中了暑,明日不能来请安了?”
陶皇后未置可否,只笑了笑,扬声对宫人吩咐:“请张公公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进来了,揣着拂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万安,陛下让奴才来向您禀告一声,苏嫔娘娘昨夜在乾清宫不慎伤着了,今早,恐是不能来晨会请安了……”
张贵德是硬着头皮禀的这话,生怕皇后问及怎么伤着的,陛下又没吩咐他编什么病症,要是实话实说了,场面得多尴尬。
陶皇后只是愣了一秒,就面色担忧地道:“伤着了?可要紧?有没有找太医看过,今日果真来不了坤宁宫了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张贵德只觉得眼皮子直跳。
这就是陛下口中的“皇后不会多问”吗?
好在他作为奴才基本的随机应变还是有的。
张贵德只顿了两秒,就赔笑道:“回娘娘,还是有些要紧的,今日着实来不了了,若不然陛下也不会遣奴才来向娘娘禀报不是?”
虽是笑着,态度恭敬,可意思却很明显:别问了,陛下都批假了,来不了就是来不了,您还问什么呢。
陶皇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公公这么说,本宫就明白了。”
张贵德面上掠过惊疑。
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明白了?明白的到底对不对啊?
陶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并不是逞权弄威,非要苏嫔来请安,只是为她着想,那日未经侍寝在养心殿留宿,后又未来请安,宫中已经有很多嫔妃心生不满了,这次侍寝后若再不来请安,只怕她们更要不服不忿。”
张贵德只能把身子躬得更低。
这话涉及宫里各位主子,不是他能接的。
可不妨碍他在心里乱想。
皇后娘娘管理六宫虽宽厚,却也颇有手腕不是一味仁慈,后宫从没闹出过什么大的口舌之争,怎么到苏嫔这儿就不行了?
陶皇后就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无奈道:“有本宫管束着,嫔妃们虽不敢说什么,可难免积怨于心呐,若是旁人,本宫也不愿思虑太多,可苏嫔与本宫投缘,又是陛下的旧人,本宫不得不为她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