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刘员外这气度相貌,出手真是大方!”
“那还用说,这可是前朝唯一一个女官!才十六岁就是六品官了,你想想,你十六的时候在干嘛?”
“彭城刘氏乃是汉皇血脉,哪是我等能比的?”
“今日这些粮也够她发一阵子的了!”
“还是太年轻,等她过几日再来,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咱们得赶紧通知东家,店里的粮卖完了,得再运些过来!”
“这么多家粮店,都运来,她买得下这么多粮么?”
“光凤翔府她就已经发出去了几千万钱,那些棉农家里头有钱却没粮,不想挨饿就得到咱们这来,还怕卖不出去吗?”
而刘绰,站在一家酒铺的二楼,望着下方热闹的粮市,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娘子,咱们明日还来么?”绿柳好奇地问道。
刘绰淡淡道:“不必再来了!今日过后,关中藏起来的粮食都已露了痕迹。现在这些已经足够关中百姓度过这个冬天了。”
绿柳钦佩道:“娘子真是高明!”
刘绰轻叹一声:‘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节度使府内,张敬则听了属下汇报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为了直接给棉农们发粮食,买空了粮店?还说过几日会再去?可粮食在人家手中,那是一日一个价啊。你看她今日买的那些粮食能分发多久?”
“按今日所发之量,大概能撑四五日。”
棉农们担心粮价再涨,大多都选择要粮。刘绰所购之粮很快就发完了。
她却没有再次光临粮店,而是派亲近之人下帖子,以钦差的身份宴请当地豪绅。
宴席之上,刘绰环顾四周,见座中该来的大人物都来了,便轻声开口道:
“诸位乡绅,刘某今日有幸与各位共聚一堂,实感荣幸。在此,我有一事相求,望诸位能慷慨相助。”
座中一位长者,捋须微笑道:“刘员外客气了,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等自当尽力。”
刘绰微微颔首,继续道:“近日,关中棉农因市价波动,遭受了不少损失。刘某身为朝廷官员,已将那假冒之人低价收购的棉花全数买下,正欲自掏腰包,给这些辛苦耕作的棉农们补发一些钱款,好让他们有钱买粮,度过寒冬。”
另一位豪绅点头道:“刘员外真是爱民如子,我等佩服。”
刘绰摆手,面露难色:“想必诸位也听说了,因为没那么多铜钱,四日前刘某以两千钱一斗的价格,买了一批粮食发放。如今这批粮食已然见底了。本该马上补充上才是。只是,这几日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刘某手头上的飞钱一时周转不灵。因此,特设此宴,想向诸位借些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座中人闻言,面面相觑,有的面露犹豫之色。
刘绰见状,又道:“诸位不必担心,我以钦差身份担保,所借粮食必将如数奉还。只不过,刘某乃是官身,不好白纸黑字地打欠条。”
一位豪绅眼中闪过精光,道:“刘员外此言差矣。关中百姓虽苦,可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粮食都是自家地里长出来的。没有欠条,若您到时候不认账了,我们可到哪里说理去?”
刘绰拍了拍手,绿柳和菡萏抬着一块长方形物体从内堂走出来,上头还盖着一块红布。
“诸位看这样如何?凡赊粮给刘某的,就在这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刘某愿以钦差的身份颁发‘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积善之家’的牌匾到他家铺子留作凭证。自然,来年冰务司所发冰业执照也会优先考虑各位。”
刘绰抬手将红布掀开,指着宴席旁一张长桌案上的纸笔笑道,“这牌匾上有刘某的官印,不仅是对诸位善举的肯定,于诸位的商誉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如此,诸位不怕刘某赖账,刘某也不必担心会被御史弹劾。大家里子面子都有了。岂不美哉?”
座中豪绅们见到牌匾上鲜红的官印,又听到可以优先拿到冰业执照,眼中纷纷露出了贪婪之色。名利双收的事,谁又不喜欢呢。
一位豪绅率先起身,抱拳道:“刘员外忧国忧民,我等岂能坐视不理?不过灾荒之年,粮食一日一价都是寻常,结算之时可得按当日粮价结算,刘员外答应么?”
刘绰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灾荒之年,粮食尤为珍贵。刘某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诸位仍愿将粮给我,这份情意何其难得!刘某又怎好让各位再吃亏呢?”
那人听了这话,表情奇怪地看了看桌上其他豪绅,夸张抱拳施礼道:“刘员外果然大气!云舒棉布日进斗金,岂会差了这点钱?不过赊些粮食而已,杜某答应了!”
豪绅们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暗自都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刘绰真是人傻钱多啊!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表示愿意借粮。毕竟,能得到钦差颁发的牌匾,对商家而言是极大的荣誉和宣传。
刘绰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这时候没有录像和录音设备啊,只要脸皮够厚,不认账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滴?
面上却满是感激之色:“诸位的慷慨解囊,刘某铭记在心。明日,我会亲自将牌匾送去,以示感激。”
第二天,刘绰果真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将牌匾送到了各家粮店。
不少豪绅甚至特意备了香案,请了友邻前来观礼,极有声势地将牌匾挂在了自家招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