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帝后与靖国长公主率文武百官,出长安迎王师。
帝后的銮驾在前,靖国长公主的仪仗次之,百官随行。
伏寿不自安,向后看一眼,惴惴道,“陛下,让皇姐在后面,真的好么?不如请她上前。”
刘协悠闲自在地道,“放心,皇姐不会计较这个。”
这人呐,就怕想不开。
一旦想开,就能活得舒适安乐。
伏寿还是忐忑,“那,大将军呢?”
刘协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皇后莫忧,只要皇姐不计较,大将军也不会计较。”
伏寿沉默会儿,又疑惑地道,“陛下,你不怕么?”
实话实说,她怕得很。
不是怕张神悦,是怕吕奉先。
张神悦对汉室之忠,已毋庸置疑。
她宁愿相信自己会篡汉,也不认为张神悦会。
可对于吕奉先,她还不敢百分百信任。
她知道吕奉先对张神悦情深似海,极为痴迷,但男儿心中,还是权势地位更重一些罢。
吕奉先平叛西凉、纵横大漠,天下无不知其威名。
他的眼界越来越高,翅膀也越来越硬了。
那么,他对张神悦的心意,还一往如初么?
若是变了,张神悦怎么节制他?
一想到吕奉先失控的情形,她睡都睡不着了。
陛下可倒好,吃得香睡得着,还长胖了点儿。
她无法理解。
刘协意味深长地道,“怕什么呢?”
伏寿:“怕大将军。”
刘协看着她,目中含笑,“来,跟我念。天鸿大将军吕奉先,赤胆忠心,忠贞不渝!乃汉室栋梁,国之基柱!”
伏寿:
刘协催促,“念啊!”
伏寿只好无奈地跟着念了一遍。
刘协亲切地问道,“现在还怕么?”
伏寿:“不怕了。”
刘协传授经验,“怕就多念几遍。”
伏寿:“诺!”
刘协见她一脸的难以言喻,感觉很好笑。
自顾自笑了会儿,也不再逗她了,正色道,“你信皇姐么?”
伏寿斩钉截铁,“我信!”
刘协:“皇姐拿捏吕奉先,你觉得凭的是什么?”
伏寿:“情意!”
刘协:“错。”
伏寿一愣,“怎会错?”
吕奉先对张神悦的情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刘协轻叹一声,“情意,大概只是个意外。”
张神悦、吕奉先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也比任何人都琢磨得透彻。
估计比他们自己还要更清楚。
毕竟他也没别的事儿,只能琢磨这两个人打发时光。
伏寿:“我不明白。”
刘协的声音有些冷酷,“先有张神悦这个人,才会有现在的天鸿大将军吕奉先。吕奉先虽难得,也不是不可替代,张神悦才是重中之重。有情意,吕奉先对张神悦言听计从。无情意,她一样能控制吕奉先!若是控制不了,还有别人!”
他是皇帝,习惯了言语隐晦。
此时罕见地把话说透,是实在无法容忍自己的皇后有这种误会。
凭情意控制吕奉先?
这是对张神悦最大的侮辱。
甚至也是对吕奉先的侮辱。
若不是这样的张神悦,吕奉先不会钟情。
若不是这样的吕奉先,张神悦也不会动心。
情意,是果不是因。
而且这玩意儿太过虚无缥缈,变数也太大,张神悦那样的人,会把宝押在随时可变的情意上?
她不会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