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那一封信,看得袁绍老泪纵横。
哭完立即给长子写信,说是不阻拦他建功立业,但至少把妻儿送回来,幽州比冀州还寒凉,又离乌桓近,不安全。
还让袁熙也写,信中大表兄弟之情,想让袁谭动容。
不让袁尚写,是担心更为激怒袁谭,进而与家里彻底断绝关系。
没过多久,袁谭回了信,说是将家眷安置在蓟城,只要蓟城不失,家眷便无恙,父亲不必挂念。
袁绍又写信去劝。
无论亲情、爱情,都是失去后才更显珍贵。
袁绍现在就是如此。
刚知道袁谭投奔公孙瓒时,还能骂一句逆子,如今想起的全是他的好处,袁尚都得退一射之地。
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袁谭铁了心,只愿跟父亲像普通亲戚一样来往,不想再当孝子。
他们信来信往间,张祯、吕布等也没闲着。
进驻邺城,接手一切军政事务。
此番兴师动众,不是袁绍一句服软便能了结的。
要的是冀州。
袁绍对此也有心理准备,痛快接受,并快速搬出了州牧府。
——于他而言,能保住全家性命、家私财产,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换了他是吕布,很可能斩草除根。
但他也有点小心思,当着亲信部将、吕布一方的面,把州牧大印递给张祯,而不是大将军吕布。
还诚恳地道,“此前说要将冀州让给张大人,如今该兑现承诺了。”
权力啊,权力是世上最好也最毒的事物。
只要尝过权力的滋味,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深陷其中。
吕布当了近两年的大将军,应该知道权力的美妙,他舍得与张祯分享么?
张祯虽是女子,却也走上朝廷高位,接触过权力,她真甘心附属于吕布?
她就不渴望属于自己的权力?
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得心应手。
他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接这州牧印。
不接,违背了追逐权力的本性。
接,就在吕布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田丰、沮授、许攸等人也看出了他的用意,暗暗皱眉,怪他多事。
吕布和张祯就算决裂,也不会在此时,于袁家无益,何必枉做小人?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张祯微微一笑,看都没看吕布一眼,竟然就这样接过了大印。
轻轻抛了抛,悠然笑道,“今年合该我得印。在关中得了黑山军、白波军的帅印,这会儿又得了州牧印。”
不过是枚州牧印而已,她有什么接不起。
吕布抚掌大笑,像是自己发了大财,“恭喜张大人,贺喜张大人!”
神悦这豪迈大气的模样,真正好看。
张祯:“同喜同喜。”
虽然还没上表小皇帝,可这年头,州牧是可以自领的。
大不了过后补程序。
说来有些仓促,但冀州牧由她暂时担任,再合适不过。
别人,她都不怎么放心。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养出大军阀。
贾诩一拱手,朗声道,“拜见州牧大人!”
有他带头,吕布这边的部将谋士,全都口称州牧,躬身行礼。
吕布不用,因为他是大将军,官职比州牧高,看着她直乐。
田丰、沮授、颜良、文丑等稍一犹豫,也跟着拜见。
跟袁绍离心的,想着要随大流。
对袁绍还有忠心的,想着这是旧主的意愿,自当遵从。
至于袁绍本人,则是瞠目结舌。
你们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被下了蛊?张祯是个女的啊,眼瞎了看不出来?女的怎么能当州牧,你们为何不反对?还有吕布,张祯今日敢接州牧印,明日就敢跟你散伙!你乐什么乐!
就听吕布又道,“大喜之事,张大人不发赏钱?”
张祯:“发!”
陈宫、贾诩、荀彧等人也说不能吝啬,必须与民同乐。
于是张祯向袁绍借十大箩筐五铢钱,准备在州牧府前发放。
吕布见袁绍不说话,皱眉问道,“袁公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