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隆帝看着眼前这个自幼便被他忽略的女儿,如今真是长得亭婷玉立了。
想到从宋云夕心声中听到的,前世就是这个女儿,在最后时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夜氏江山,用她纤弱的身躯挡在前成全了夜氏一族最后的尊严。
可她竟是以那样悲惨的方式赴死了。
这一年来她跟着皇后没日没夜的练,想来就是为了这样一天,他身为父亲又如何会阻止她?
所以这一次,庆隆帝都未曾征询朝臣们的意见,便爽快的答应了:“好,朕答应你!”
他的女儿,本就该是受世人敬仰的英雄,她的功绩就该被世人看到。
庆隆帝神情骄傲:“朕的皇后、朕的女儿,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
鸾凤殿。
皇后颇为愧疚的向夜玄祈道歉:“玄祈,母后本该留在都城陪着你的,但是你外公和舅舅……”
“母后,儿臣都明白。”
夜玄祈没有丝毫的怨言:“母后为了江山、为了儿臣已委屈了自己二十年,儿臣希望未来的日子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像云夕所说,他的母后该是自由驰骋在边关戈壁的,不该被困于这一方深宫之中。
夜玄恪有些悲伤:“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会一直陪着四哥。”
皇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儿子,就是我亲生的。你们兄弟自幼感情就很好,我自是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彼此信任扶持着走下去。”
皇后心中感动,看向一边未出声的秦煦白:“煦白,你是我秦家子孙,如今姑姑就将一切交给你了!”
秦煦白点点头:“姑姑尽管放心。”
这个侄子多智近妖,她自然是放心的:“我也一定会让你祖父和父亲平安归来!”
最后,皇后握住宋云夕的手,温柔慈爱:“云夕,谢谢你,若不是你的出现,我这一生恐怕都要被困在身份和责任中忘记自己,可你的出现让我想继续做自己做秦离染。”
宋云夕替她感到高兴:“姑姑,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秦离染!”
皇后看了眼夜玄祈,继续对宋云夕道:“我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但是云夕,你让我不要被责任和身份所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如今我也想将这话送给你。”
“责任和身份一直都在,但你不该被它们掣肘,自己的幸福快乐和它们并不冲突。”
皇后点到即止,她虽然喜欢宋云夕,迫不及待的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但却不想勉强她,也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几人都留在鸾凤殿中用膳,和谐愉快的气氛将即要离别的悲伤冲散。
酒足饭饱后,宋云夕和夜悠然坐在院中闲聊。
抬头看着夜空的月亮,夜悠然问她:“云夕姐,你说边关的月亮也和都城一样圆吗?”
宋云夕想了想,回她:“应该更圆更亮。”
那些曾背过的唐诗浮现在脑海中,若非都城中的事脱不开身,她也想随她们一起前往边关。
宋云夕看着身侧的稚气未脱的少女:“悠然,若是舍不得都城的话可以再等两年,等你再长大一些……”
“我是舍不得都城也舍不得你们。”
夜悠然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可是我更向往征战沙场,而且我生在皇家,已经比寻常百姓享受了十多年的优越生活,也是时候轮到我付出了。”
她再次望向月亮,只是这一次刚才的不确定和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向往和坚定。
夜悠然唇角噙笑:“云夕姐,我一定会成为晋安朝最英勇最厉害的女将军!”
“嗯,我相信。”
几个年轻人离开后,鸾凤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庆隆帝终于找到了机会和皇后说话。
“朕知道,你这一走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从她出现在崇政殿自请前往边关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定。
他们夫妻二十余载,虽都对彼此没有男女之情,但朋友之谊还是有的。
尤其是这一年,他们放下过往后更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感,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更多了份无坚不摧的信任。
与男女之情无关。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都城,不喜欢这里的规矩刻板。”
皇后淡然的笑着:“其实从父亲和兄长率兵前往边关时我就想跟他们走了,但我知都城中还有许多事未了,我必须留下。”
“如今玄祈的身体已无事,朝局也彻底了下来,我若是还一直躲在都城中,那就是对不起先帝和父亲对我的教导,对不起这一身所学。”
先帝与定国将军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年少时曾一起征战沙场,成亲后二人更是为儿女口头定下了娃娃亲。
本就是酒后戏言,定国将军自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但显然先帝是放心上了。
秦离染出生后先帝高兴不已,时常将小女娃留在宫中。
秦离染的秦家枪自然是由定国将军传授,但兵法谋略都是先帝亲自教导的。
庆隆帝也未曾想过要阻止她,只是正色叮嘱:“沙场上刀枪无眼,定然要保护好自己。”
“好。”
“可别忘了我们,待一切平息后,要常回都城来看望我们父子。”
皇后笑着调侃:“忘了你倒是无妨,可我的两个儿子是断然不能忘的。还有云夕,我还等着喝她的媳妇茶呢!”
庆隆帝也打趣她:“果然是没良心的。”
二人聊边关事许久,皇后想起近来之事,问庆隆帝:“那位苏才人,皇上不打算告诉她你的身份?”
提及苏才人,庆隆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乱跳,头都跟着疼起来了:“朕倒是想说,可她成日都在骂朕沉迷女色、昏聩无能,朕都找不到机会。”
他没告诉皇后的是在苏才人的口中,他都不知已经死过多少回了,就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皇后笑得灿烂:“看来我这个皇后是时候得出面了。”
庆隆帝一脸求饶的表情:“朕只当她是个朋友,她不认识朕倒方便无所顾忌,这就样与她聊隐天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