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凌感觉到了雷鸣旋风般的离开，却连头也没有抬，更不可能追出去。
而柳明月却条件反射似地想要抓住雷鸣，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还不由自主地追赶了两步，又猛然停下来，退回到座位上。
“小凌，雷鸣这个混蛋真的欺负你了？”柳明月看着哽咽得肩膀都颤抖了的关小凌问道。
关小凌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咋回事啊？”柳明月愈发地懵逼，只好站起来走到关小凌这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就是莫名其妙地感到难受罢了。”关小凌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如此难过，仿佛心脏都被人摘去了一般。
“唉”柳明月也只得叹息一声，关小凌不想说原因，她也没有办法。
新点的菜也上来了，柳明月不知所措地看到已经停止哭泣，眼睛却红肿起来的关小凌道：“给雷鸣留着吗？”
“给她留个屁啊。”关小凌的脏话脱口而出，“等他干啥，咱俩吃。”
柳明月看着关小凌像是悲伤过度又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想肯定是雷鸣惹到她了，只是她不愿意说罢了。
雷鸣这个混蛋，刚回来就欺负关小凌，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柳明月想着就拿起来桌子角落上的调料盒，将雷鸣的那碗米饭扒拉开，加了一勺辣椒进去，又重新整平。
关小凌呆呆地看着柳明月的骚操作，也没有去阻止她，心里反而想着辣死那个坏人也活该。
雷鸣很快就回来了，也不说话坐下就开始吃菜吃米饭，就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一般。
一连吃了好几口以后他才说道：“抱歉啊，刚才看到了一个熟人，可惜他跑得快，一转眼就找不到了。”
“你的熟人可真多啊。”关小凌本来不想再和他说话，却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
“可不是么，刚才正犹豫着进来不进来吃饭，就看见了你们两个。”雷鸣笑呵呵地说道。
这家伙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关小凌突然觉得雷鸣有那么一点点让人讨厌。
倒不是讨厌他现在的模样和穿着打扮，而是一想到他是一个人贩子，关小凌就感觉和他一起吃饭也是一种罪过。
“你刚才不是还说和我们不是很熟的么？”柳明月倒是反应敏捷，立刻回怼道。
“呵呵，刚才不熟，现在熟了啊。”雷鸣竟然耍起了贫嘴，又朝嘴里扒拉了几口米饭。
关小凌眼睛盯着雷鸣把一坨辣椒酱吞进了嘴里，可他竟然一点特殊的表情也没有。
柳明月也看到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良久才问道：“雷鸣，你很能吃辣吗？”
“还行吧。”雷鸣这次仔细翻看了一下碗里的米饭道，“没想到饭店服务员这么体贴，知道我吃辣提前给我放了辣椒。”
说完，雷鸣看了一眼眼睛红肿的关小凌，呵呵笑道：“关小凌，你不能吃辣的是吗？你看辣椒竟然把你的眼睛辣红了。”
“你自己对关小凌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你自己不知道吗？”柳明月终于发作了，也不管旁边桌已经来人了，提高了声音问道。
“你是说是我让关小凌的眼睛红肿了？”雷鸣放下筷子，双手摊开，一副生无可恋的冤屈样。
“明月，你别瞎说，这和雷鸣有什么关系呢？”关小凌用她红肿的眼睛瞪了柳明月一眼，“我这只是刚才不小心吃了一大口辣椒而已。”
柳明月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关小凌死要面子，也不好继续纠缠她为什么眼睛红肿的问题。
一瞬间，三个人都沉默了，都低头吃着饭和菜，默不作声。
良久，关小凌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你准备回家看望雷大娘吗？”
去年关小凌在鲁梁县城遇到过雷鸣两次，他都没有回家的想法，还嘱咐她和郭晨光不要告诉雷大娘。
关小凌又想到雷鸣现在刑满释放或者越狱者的身份，这家伙说不定回到了春光公社，也有可能不回家看看他娘呢。
如果雷鸣这次真的也不回家，自己和柳明月也还是要为他保密的。
雷鸣当然不知道关小凌心里的弯弯绕绕，笑着回答道：“回去，吃完饭我先找个地方剃个头刮个胡子才回去。”
“还剃头刮胡子干嘛？现在这样多好，出门可能就有人给你碗里放几分钱。”柳明月就像吃了枪药一般，就想着怒怼雷鸣。
关小凌听得心里痛快多了，低头哧哧地笑起来。
随着关小凌的笑声响起来，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好转起来。
“你俩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等会我买点肉和菜回去，让我娘做点好吃的。”雷鸣郑重向关小凌和柳明月发出了邀请。
“我在公社医院上班，去不了。”关小凌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啊？”雷鸣惊讶了一下，但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你的医术这么高超，到医院里当医生也是正常的事情。”
“我是临时医生。”关小凌认真地纠正道。
“别着急，一步步地来。”雷鸣被关小凌的认真劲给逗笑了，继续问道，“你想不想到县医院去当医生？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你帮她问问？”柳明月没把雷鸣的话当回事，反而当成了一个笑话，“好像你问了她就能去得了似的。”
雷鸣仿佛没听到柳明月的讽刺话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关小凌的回答。
“我不想去，在公社医院挺好的。”关小凌的志向可不在县医院，她的目标是上最好的医学院，到最好的医院去上班。
“在公社医院也挺好的，大医院有大医院的压力，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好。”雷鸣好像一个哲学家似的，悠悠说道。
“你还怪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呢。”柳明月哧哧笑道，“谁不想去更大的医院呢，关小凌只是不想揭穿你的牛皮罢了。”
看着面色尴尬的雷鸣，关小凌认真地重复道：“我是真的不想去县医院上班。”
关小凌觉得雷鸣贩卖儿童被抓了还能正大光明地回家，不论他是白道上的，还是黑道上的，至少是有一定的本事和能力的。
说不定雷鸣真有途径让自己去县医院上班，所以关小凌必须认真拒绝他的一番好意。
不能再重蹈吴明芝帮自己争取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而自己并不能去上学的尴尬覆辙了。
吃完饭三个人分手的时候，趁着柳明月不注意，雷鸣再次向关小凌发出了邀请：“晚上去我家吃饭，你下班的时候我骑自行车来接你，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不等关小凌表态，雷鸣就大踏步地离开了。
关小凌顿时石化在原地，看着雷鸣的背影，脑海里反复想着他说的那句话：我有些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