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山他们这一路行来很是艰难,湖南多山而又水网密布,兼上中国军民的蓄意“破坏”,他们一天的时间里大多是在泥水中跋涉的。
不过所有人虽然很累,但经过霍小山讲清了其中的道理,直属营的人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因为他们在这泥水中跋涉多累一分,就注定了日军的重炮、卡车、坦克、辎重运输队往长沙输入作战工具的减弱一分。
尤其以直属营这样的战斗力,如果日军没有了重火力上的优势,直属营打阵地战都不用怕他们,更何况直属营哪次大战果不是采用的游击战术呢。
跋涉艰难,好在日军作战企图很明显,霍小山他们出发得也早。
他们此时已经过了离长沙最近的捞刀河,行军了一些时日后,又一条大江横亘在了它们面前。
这条江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是赫赫有名的汩罗江。
他们过捞刀河时,由于离第九战区司令部较近,霍小山他们以第九战区司令部指属营的身份轻松地走过了江上的木桥。
此时他们直属营的名声已经传开了,至少在战区司令部附近是少有人不知道的,当直属营人以杂敌的步伐过桥之时,很多士兵都是站在一旁行注目礼的。
之所以过桥时必须以杂乱的脚步并不是说直属营军纪不严整,而是过桥之时脚步不可以整齐的,以防止整齐的脚步声引起桥梁的共振从而出现桥塌的事故。
所以军队过桥都有这样一个常识,尽管时下大多数军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此次按他们行进的路线江上并没有桥,自然要经过国军沿江所设的防御阵地,而此时在江这岸正构筑防御阵地的却是国军第七十军的队伍。
郑由俭以第九战区直属营的名头还真就弄来了几条木船,他已经和第七十军的人商量好,待直属营过江后就把就几条船放回来。
那木船原本是江上渔民的却是被第七十军征用的,所以那船上无论划桨的还是摇橹的都是汩罗江两岸的渔民。
由于船比较小,却是需那几只船分两批才能把直属营的人载过江去,霍小山是后一批上的船。
和他同船的郑由俭见船离了岸边向江北而去,这才神秘兮兮地凑到霍小山身前说到:“霍小子,你知道这七十军是哪只部队吗?”
霍小山此时正望着江水出神,见郑由俭和他说话才熟视无睹地扭头看了眼一惯表情夸张的郑由俭说道:“我怎么知道。”
随着抗战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原本是一盘散沙的中国军队都汇聚在了抗日的大旗之下,各系各地方的正规本就是林林总总的,就更别担那些二线部队了。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沈冲就见不得郑由俭这一出又瞪眼睛了。
而郑由俭每次作出神秘的一出时却又最怕沈冲瞪眼睛这一出,于是马上不嘿嘿了,开始说正题:“这七十军你不知道,但提起他们最大的官你肯定知道,是唐。”
“是丢了南京的那个唐?”沈冲眼神里顿时现出了鄙视。
“除了他还有哪一个?我去他们指挥所借船的时候有个军官问我借船干什么,我说咱们要去江那岸打鬼子。
那个军官好象是个参谋长,没等他吭声呢,那个主官就说了借给他们,咱们自己不争气也别拖累了别人打鬼子,我就把船借出来了。”郑由俭说出了他借船的经过,敢情他这回借来船并不是套近乎套来的,而是人家一听说直属营要打鬼子就直接赞助了。
“主将无能累死三军,当兵打鬼子都是一样的,其实对于咱们当兵的来讲,大多数人还是在怎么指挥和领导。”霍小山凝视着眼前汩罗江那涌动了不知道几千年的河水说道。
“头儿,你是我们军需处的头儿,我们才是兵。”小石锁在一旁提醒霍小山道。
“不,我就是一个兵。”霍小山很认真地说道,然后他不待别人反驳却是转过头向船上所有人大声说道:“你们大多数人没有上过学堂读过书,但你们一定知道五月初五吃粽子。”
“是啊。”所有士兵听到霍小山的话后都看向了他。
粽子无论南方人北方人都吃的,只不过可能这个省喜欢吃肉馅的那个省喜欢吃果脯的那个省喜欢吃大枣的罢了。
“简单地说吃粽子是为了纪念古代一位叫做屈原的大诗人,他因为自己的国家——楚国对秦国一向软弱觉得报国无门,然后就跳下了咱们现在身下的这条江。
‘文死谏、武死战’于咱们中国来讲那是有传统的,我希望咱们直属营的人都能学习手无缚鸡之力的屈原宁可投江也绝不投降的志气,去努力打鬼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绝不要学那个祸国殃民的唐!”
原来霍小山一直出神出看着江水却是想起了屈原。
汩罗江已过,便又是已经被中国军民破坏得如同泽国一般的湘地。
老虎仔将军为了迟滞日军的进攻逐层削弱日军的重火力优势,这回军民结合搞得很好。
湖南各地的百姓不光是开闸放水,把本就极多的稻田里注满了水,更有甚者把道路上的砂土都翻了一遍,人在上面走勉强还可以,但别说上卡车了就是上个毛驴车那也得深陷其中。
又是一些天艰苦的行军,直属营的人郁闷而又开心地走到了湖南境内又一条大河的前面——新墙河。
而这回在河这岸防守的部队却是五十二军,这五十二军却不用郑由俭再去摸底细了,因为这支军队也是中央军的,而且是鼎鼎大名人中央军黄埔系的。
他们那个黄埔一期毕业的军长已经是升任了集团军总司令,素有铁拳将军之称。
将军号铁拳便可知其部下作战风格的硬朗,就连他们说话的风格之中都体现出了他们自身的骄傲。
那个接待霍小山郑由俭的军官听郑由俭说直属营这四百来号人要去新墙河对岸打鬼子却是笑道:“有我们五十二军在此,要你们这点人去打哪门子鬼子?再说鬼子离河对岸已经不远了,河上的大船早就已经被集团军指挥部调走了,我们只有一条小船。”
郑由俭虽然不喜欢五十二军说话的口气但现在可真的是在人家那一亩三分地里却只是一个劲说着好话。
但看来这处沿江的防御阵地真的只有一条小船人家又不能给他变出来,后来那军官说了你要借我就借给你,想借第二条船你自己砍树做木伐子去。
可是直属营的人环顾四周除了泥泞就是汪洋哪里又有什么树呢,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霍小山等待霍小山拿主意。
霍小山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烦把那条小船借给我们吧。”
五十二军的那位军官好奇地看了霍小山一眼并不反对只是将手向岸边一处芦苇里一指又命令两个兵道:“你们跟着去,不管他们到哪里都把小船给我划回来,说不定咱们还要用的。”
那位军官眼看着这支四百来人的同为中央军的队伍上了江边心中好奇,却是一直注视着。
就见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身材有些单薄的少校营长张嘴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就看到那些士兵却是把他们所携带的一些份量较重的武器弹药全都放到小船上。
接着就见那少校营长一挥手,于是他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四百多名官兵竟然把衣服脱了下来与身上所背的薄被系在了一起,然后每个人却是背着那行李军装手举武器象下饺子一般劈了啦地跳入到了江中,在入秋的江水中向对岸武装泅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