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沛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上的是洋式学堂,而自己家里就有日本人给她做家庭教师,所以自小便接触日语。
所以尽管并没有直接面对那两个人,却还是听出了那个人说话时的语调里有着日本话的痕迹。
原因无他,不同语种由于母语发音的不同,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并且当周列宝答应那两个人搭车时,那个人的点头哈腰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与国人有着一点细微的差别,那就是国人点头哈腰是腰部以上的动作绝没有日本人躹躬时的动作大,当然,汉奸除外。
碍于那两个人就在相邻的桌子,霍小山三人自然不能说话,心里却都在暗自琢磨着,怎么刚摆脱了鬼子的追踪,又冒出来了两个日本人,他们是来抓我们的?
尽管心中都划着问号,但三个人镇定依旧,这一路上可是没少和小鬼子打交道了,谈不上千军万马,但大队的鬼子尚且没能把这几个人怎样,更别提区区眼前两个乔装打扮的鬼子了。
更何况此地已是天津近郊,马上就到了中国军队的地盘。
所以三人心里自是不惧,且见招拆招,看这两个日本人到底能弄出什么鬼明堂。
午饭后,马车很快就又上了路,只不过那马车上又多了两个人。
其实这两个鬼子倒真是来搭车的。
在日本侵略者策动了华北事变之后,由于日本和中国的军队都在天津有驻防,所以这里的形势也变得格外的错综复杂,双方的防区犬牙交错状粘着在一起。
虽然说国民政府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对日本侵略者一惯的软弱退让,但却并不代表着中国军队都软弱可欺。
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这个道理对双方的军队都是同时成立的,于是犬牙交错的驻防情况就使得中日军队双方小动作不断,相互派出谍报人员是在所难免的。
就在不久前日本华北驻屯军的一名谍报人员就在天津近郊中国军队的防区附近神秘地失踪了。
日军在占了东三省后正蕴酿着更大的侵华行动,此时并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引起中国方面过于强烈的反应,但又不甘心,就又派出了几组通晓汉语的谍报人员潜进到中国军队的防区,妄图找到失踪人员的下落。
而这两个搭车的日本人正是其中的一组。
只是他们也正赶上了这大雨,见道路实在难行,就出言相商来搭霍小山他们的马车。
但没想到却因为在母语上发音的细微差异被慕容沛发现了,于是来者无意,听者有心,两伙人同坐在一架马车上貌合神离,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过了前面这个镇子就到天津卫了。”那赶车的老板儿常跑这趟线,因此对道路极是熟悉,他轻轻挥了一下自手中的马鞭,回头对周列宝说道。
镇子就在眼前,已经看到了镇口中国军队设的关卡。
远远地见着有中国军队的士兵斜挎着步枪倚靠在沙包堆成的工事上,沙包上还架着一挺机枪,只不过那个机枪手却正在抽烟,本来用来拦路的横杆顺在路边,并没有阻挡行人。
马车上的两伙人一见到那中国士兵,却泛起了不同的心思。
周列宝想的是终于看到自己的部队了,历经困苦搏杀终于回来了,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而慕容沛也不由自主地用手抓住了霍小山,两个人在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一丝难以压抑的兴奋。
那两个乔装的日本人则与霍小山他们兴奋的心情完全相反,心中先是一惊,根据最早的情报支那军队并没有在这里设卡呀!
但随着马车离那哨卡越来越近,见那支那士兵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兵痞样,而对过往的行人也是不管不问便也暗自放松下来。
于是这两个日本人心中甚至有了一丝不屑,哼,支那军队军容不整毫无斗志,如何能与英勇善战的大日本帝国军队相比呢。
眼见着这架马车走近了这个哨卡,那几个驻防的士兵也依然故我,马车正要从他们中间穿过,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霍小山周列宝突然拔出了手中的盒子炮顶在了那两个日本人的脑袋上!
再那看似懈怠的中国士兵反应竟然出奇地快!
两个拿步枪的刷地就将斜挎的枪端了起来,而那个机枪手烟头都没扔就一下子趴到了机枪前。
霍小山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两个拿步枪的竟然没有拉枪栓,显然枪栓都已经拉过了,有意外就会立刻开枪的样子。
而同时从哨卡旁边的草房里又冲出了一队驻防士兵,呼啦一下子就将这架马车围了起来,哗拉哗啦拉枪栓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马车的人。
那车老板当时就慌了神,吓得手脚发麻,想要说句话干嘎吧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到前面,三十左右岁,五官倒也端正,只是左脸颊上有条刀疤,虽然说伤早已经好了,但那肉口向外翻鼓的样子依旧给人一种狠戾狰狞的感觉。
他眼见着车上这几个人嘴角一动,露出些许讥讽的笑意。
那两个日本人的手在被霍小山和周列宝拿枪顶到脑袋后,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手枪,但而对此情此景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拔了。
周列宝的想法是既然见到了自己的队伍,那就是干脆拿下这两个日本人,所以他在靠近卡子时就暗示给了霍小山,而当他们正通过卡子的时候,他和霍小山就几乎同时抽出枪顶到了两个日本人的脑袋上。
他的本意是直接抓住这两个日本人,同时也给防守的中国弟兄们一个提醒,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卡子却是外松内紧,自己和霍小山刚一有动作,竟然从边上的房子里冲出来了一帮士兵,显见这些士兵早有准备,早就瞄着通过哨卡的人呢。
“把他们的枪都下了!”那个军官一挥手,几个士兵冲了上来,就来夺车上人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