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狼狗的嘴巴已经张开了,尖利的獠牙,血红的舌头,如果一嘴下去,估计那汉子的耳朵就没了。
就在这时,霍小山突然站起,冲那狼狗低喝一声,那狗一惊,双爪便从那汉子的肩头落了下去,反而夹着尾巴在地上呜呜低吼着,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前方的枝叶晃动,日本鬼子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便也追了上来。
“快走”霍小山低声说道,慕容沛和那个汉子忙跟着他向树林深处钻去。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枪响,那是日本鬼子找不到他们要追的人,正在开枪撒气,因为日本鬼子搞不明白那头狼狗为什么“罢工”了,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领他们去追人。
此时,霍小山慕容沛正和刚才从那大狼狗口中救下的那个汉子在一起。
这汉子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裸露在外面的胳膊是那种被太阳久晒后的黑色,胸膛上还有几条明显的鞭痕,还未全好,如同红色的蚯蚓,看上去很是瘆人。
“这位大哥鬼子怎么会抓你?”霍小山问道。
“我是从金矿里逃出来的。”汉子答道。
“金矿?”霍小山一怔。
“是啊,我和其他几十个人被鬼子看着每天淘金,那小鬼子也不把咱们当人看哪,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才逃出来,要不是你救了我,那大狼狗还不得把我的肠肚儿都掏出来呀。”看这汉子的表情想必还是在后怕,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金矿霍小山是知道的,他听老把头讲过,就是在有金脉的河床里,用筛子舀沙,再用水冲洗,从中间挑拣出沙金。没曾想自己在鬼子的围追下,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产金的地方。
“小鬼子有多少人?”霍小山又问。
“三十多号人,有一条大狼狗,还有两个当翻译的二鬼子。”汉子答。
“哦。”霍小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慕容沛看着霍小山,在这几天里,她怕再碰到意外情况,自己的女儿身引起不便,就又把自己打扮成了那个黄脸少年的样子,所以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她那双眼睛却透露出了她的担心,霍小山不会去把这些鬼子杀了吧,他一个人能行吗?
果不其然,霍小山接下来又问了鬼子的装备岗哨等情况,还问了如何从这里到最近的县城的路,然后便让那汉子自己先逃命去了。
临走前那汉子再次感谢了霍小山和慕容沛,并且好奇地问霍小山为什么那日本鬼子的大狼狗看着他不敢咬了,霍小山笑笑说道,可能我小时候养过狼吧。
“养过狼?狗就怕吗?”那汉子摇着头、小声嘀咕着自顾自地走向了自己的逃生之路。
霍小山接着和慕容沛按着那汉子的指点找到了通往最近县城的路,然后在林子里烤了一只打到的松鸭和慕容沛吃了,就让慕容沛在路边树林里等他。
“你要去杀那些鬼子是吗?”慕容沛问道
“嗯。”霍小山没有看慕容沛的眼睛,将飞翼弩、无极刀和那只盒子炮全都武装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他又摘下了盒子炮放到了慕容沛的小手里。
“你拿着防身。”他知道慕容沛也会打枪,是在逃亡途中周列宝教的。
“还是你拿着吧,你没枪能杀掉那些鬼子吗?”慕容沛忙把枪往外推。
“不用,我天黑摸进去,杀这些鬼子如果不是面对面我还不用枪。”霍小山淡淡地说。
在这几天的相处里,慕容沛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霍小山了,霍小山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说不用那就是不用。
“那你去吧,小心点,我等你回来。”慕容沛抿了抿嘴说道。
“嗯。”霍小山应了一声,转身向被那男子指点过的金矿的方向走去。
慕容沛呆呆地看着霍小山的背影,她搞不清现在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担心有点忧伤有酸楚有点幸福吗?
女孩总是心思细腻的,她知道自己不可以不让霍小山去,杀鬼子那是男人该干的事,霍小山的村子里的人都被鬼子杀了,东三省无数的人都被鬼子杀了。
她也知道自己也不能跟霍小山去,那样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她不可以想象没有霍小山自己会怎么办,自己一个人能踏过千山万水去南京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象一个送丈夫参军打仗去的穿着红衣红裤的小媳妇,她被自己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发烧的感觉,尽管上面涂了一层令人生厌的黄粉。
金矿就在那条河的下游,此时被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
作业区被铁丝网圈死了,只是留了一个能开进汽车的木门,两个据枪而立的鬼子站在门边
用沙包堆成的掩体上还架着一挺歪把子机关枪,那个鬼子射手正吸着烟。
鬼子的小队长正用东洋刀切割下一块块兔肉,然后抛到空中,在他嘎嗄地笑声里,那条大狼狗在兔肉未落地时候,便蹿起来咬在口中。
铁丝网后有几顶军用账篷,那是住小鬼子的地方,附近不远处还有一排草棚,草棚外的支的大锅正冒着热气,六十多个淘金的工人正或蹲或站地吃着晚饭,那是住工人的地方。
河边浅滩上凌乱地放着很多筛子陶盆,那就是淘金的地方。
在这个金矿里,那一小队的日本兵是快乐的,至少他们不用打仗,每天吃着肉罐头和山上打来的野味,看哪个中国人不顺眼就上去踢一脚,砸上一枪托。
那些工人则是疲倦的,但却只能闷声吃饭,将对日本人的诅咒深深藏在心里。
这一天在这个金矿里所有的人看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劳累一天后,夜色终究笼罩住了这片土地。
夜渐渐深了,笠吉敏松将三八式步枪靠在一棵树旁,然后掏出一支香烟点上。
这里从没有出现过抗联,所以那些能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支那人都被他们这一小队日本人直接忽略了。
笠吉敏松是日本关东军普通的一名士兵,来到支那已经四年了,四年里他自然也杀过支那人,战争已经让他麻木了,只有此刻在夜的寂静里,在这飘渺的烟雾中,他才会想起自己的妻子娟代,试图回忆她那绵软的身体和喝过清酒后的缠绵。
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扑通一声响,那是和他一起巡逻的小野刚才站的地方。
笠吉敏松下意识地转身哈下腰,抓起了靠在树干上的三八枪,当他转过身站直的时候,突然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低下头他看见一根比拇指粗的细长的箭矢已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把他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他连一声呼喊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在他开始涣散的瞳孔里,他看到一个人影拖着一把闪着寒光的东西在他面前风一样掠过,钻进了他们睡觉的帐篷里
天亮了,被铁丝网封闭的矿区里却炸了营,只是却不再有日本鬼子那叽哩哇啦地叫声和汪汪的狗叫声,变成矿工们的吵嚷声,因为发现那三十多名鬼子无一例外竟在一夜之间,死了!
帐篷里的鬼子也全都脑袋搬了家,鬼子的血溅满了黄绿色的帐篷,里面仿佛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而在外站岗四名哨兵毫无疑问也全死了,其中两名哨兵被砍下了脑袋,另外两名被箭射死了,其中一个还被钉在了大树上,那条凶猛的大狼狗也不见了踪影。
那两个为虎作伥的二鬼子开始还习惯性地骂了几句工人,但马上他们发现自己错了!
没有了拿枪的鬼子,他们也就没有了靠山,他们刚要拔枪就被愤怒的工人用棒子铁锹打倒在地上了。
矿工们又冲击鬼子放黄金的帐篷,却发现放黄金的铁皮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锁头被砍断了扔在一边,里面已经没有一粒沙金。
工人们不知道是谁杀了这些鬼子,他们最终只能把这件功劳记在了老天爷的头上,然后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