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九龄微笑说道,“这毛女本是秦时宫女,后来在秦乱之时,遁入华山。”
“她得仙人传授秘法,传闻能够食松针而长生,汉时《列仙传》中便有着相关记载…”
“待到太宗初年时,陶太白到华山采药,声称见过毛女,还与之交谈。蔡元长亦是如此,他华山见到一妇人,浑身长满绿毛,目光摄人,行走如飞。”
“传闻这毛女不知饥寒,每当夜深人静时,便会朝拜北斗…”
李衍听罢,若有所思。
他暗自琢磨,听这典故,怎么都觉得,与那《长生仙库》有关。
食松针长生,莫非是某种服食之法?
或许正因如此,毛女神魂才能存留至今,不被香火冲散。
只可惜,年代久远无法探究,自己虽然能通神,却无法与之交谈,着实不清楚当初具体发生了什么。
见严九龄学识如此渊博,李衍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从袁巴那里得到的凤凰金饰。
“严兄,不知可认得此物?”
严九龄接过后,仔细端详一番,眼中诧异之色越来越浓,询问道:“李大侠是从哪里得到,这是荆巫之令,没想到关中也有。”
“从一位朋友手中得到。”
李衍随意敷衍了一句,询问道:“荆巫…是荆楚那边的传承吗?”
严九龄点头:“没错,此物涉及到一些隐秘,说实话,在下也在研究,其来源,涉及到国祭之礼。”
“历朝历代虽有国祭,却各不相同。夏商不敢言,但周朝始出‘社稷’之名,周礼讲究颇多,秉承夏商两代之礼,正所谓‘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
“周末之时,礼乐崩坏,诸侯国祭祀皆有侧重。例如齐鲁三晋,乃是供奉五帝与齐地八神…”
“而楚国唯信三帝,分别为黄帝、帝俊和帝颛顼,同时还供奉十神,如东皇太一、东君、云中君、湘君等…”
“至于秦地,更偏重其主神少暤白帝,也就是咱们这西岳华山之神。故而汉帝斩白蛇起义,这白蛇便说是白帝之子,象征灭秦…”
“汉朝初立,立新礼,诏令各地神灵祭祀进入长安,与秦故神一同受祭。《史记·封禅书》中就言道:其梁巫,祠天、地…晋巫,祠五帝、东君、云中君、司命…秦巫,祠社主、巫保…荆巫,祠堂下、巫先、司命…”
汉宫秘祝!
李衍顿时了然,这不就是夜哭郎和商山一脉的源头么…
严九龄则继续道:“待至汉末,天下动荡,玄门正教兴起,加上方仙道惹出祸端,原汉宫的祭祀便停止,相关巫祭也返回各地。此物便是荆巫手令…”
说着,嘴角露出笑容,“在下从小就对这古代祭祀之礼颇感兴趣,家中收藏了不少此类物件。可惜,要前往京城赶考,否则定邀李大侠看在下收藏。”李衍正色道:“若有时间,定上门拜访。”
听严九龄这番话,他有种预感。
这些东西,或许就和登神者有关。
众人交谈间,天色已然昏暗,夜空明月初升。
忽然,道观外传来杂乱脚步声,只见一名老道带着众多道人阔步而入。
他身形高大,须发皆白,五官敦厚,面容红润,看着年纪不小,但阔步行走间,颇有一番气势。
李衍看到后,顿时面色微变。
他能感觉到,这老道身上竟闻不到任何味道,这是武者抱丹后才有的表现,说明对方最少是个丹劲高手。
这在玄门中已是少见,毕竟修士还是以术法为主。
“贫道净虚子,乃纯阳观监院,见过诸位居士。”老道声音温厚,闻之竟隐有雷鸣之音。
虽其说话谈吐,令人如沐春风,但莫名有种气势,令众人心中震慑。
“见过前辈!”
众人连忙见礼。
就连沙里飞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模样。
毕竟都是关中玄门,一番相互介绍后,竟还扯上了关系。
原来这老道与咸阳城隍庙的庙祝青阳子乃是至交好友,有了这层关系,说话便更加亲密。
净虚子叹道:“这次还要多谢李小友,若非你示警,险些出了大事。”
“这旱魃凶物,唐末时便掀起动荡,一直镇压于龙虎山。待前朝南北对峙,天下陷入战乱,便不知所踪。”
“长安执法堂折损过半,又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运来华山。若在此地出了事,我纯阳宫还有何颜面镇守华山?”
李衍连忙拱手谦虚道。“都是毛女神示警,在下不过是代为通传。”
“无需客套,通神之能可不是人人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