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老板一撑竹竿,小船顿时驶入河中。
看着越来越远的渡口,沙里飞乐了,“你这厮,只顾着挣钱,怎么连茶棚都不管了?”
茶棚老板嘿嘿一笑,露出大白牙:
“客官有所不知,咱已好几天没挣啥钱了。”
沙里飞:“…”
茶棚老板虽然满嘴胡话,却有一件事没撒谎,便是他的撑船技术确实不俗。
起初还有些慢,待速度提起来后,这老板便挥舞着长长竹竿,在船两头穿梭。
如同一位化劲高手,他总能找到那绝妙着力点,配合着水流,令整艘小船又稳又快。
“老板,你这身手不错啊。”
沙里飞脸色稍缓,江湖中人不服官,更不待见豪绅,唯独对这手艺不凡之人另眼相看。
无论你是耍把式的、卖艺的,上九流还是下九流,只要有一手绝活,总会迎来一声称赞。
王道玄也笑道:“有这手艺,为何不弄艘船吃水上饭,那茶棚地偏,实在挣不上两钱。”
“唉,船卖了…”
这老板一声感叹,“水上饭也不好吃啊,朝廷要收税,帮派要抽成,就连送货,也得拿点孝敬,才能抢上活。”
“我那不孝子,受不了船上的苦,把船卖了凑钱跑到江南富庶之地,几年都没个回信,生死不知…”
沙里飞摇头道:“老板也莫急,男儿志在四方,说不定哪天发了财,就回来孝敬你了。”
“算球吧!”
茶棚老板不屑摇头道:“他能活着有口饭就行,我们老两口凑合着活吧。”
“人啊要知足,反正活着就这样…”
他们从早上出发,此时已到黄昏,两侧山峰幽静,红色霞光从天边斜照,满江鱼鳞光韵。
“好景致啊!”
沙里飞忍不住走到船头,卸下腰间酒壶,咚咚灌了两口,张了张嘴,想附庸风雅的吟两句诗文,但话到嘴边,脑子又一片空白。
憋了半晌,骂道:“老板说的也是,那些船老大就是懒,这好地方,哪有不太平…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便失声惊呼。
只见河面上,一个东西浮上浮下,离近点看,赫然是具死尸,脸色发白泛紫,早已死去多时,脸上还带着诡异笑容。“别…别动他!”
茶棚老板明显吓了一跳,竹竿一撑,小船便远远避开,随后望着船后远去的尸体,眼中阴晴不定,“还真有这玩意儿…”
王道玄缓缓起身,面色变得严肃,“老板,那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害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茶棚老板咽了口唾沫,“这条河确实有个传说,叫‘笑脸子’,传说行船时,若被‘笑脸子’盯上,便会溺亡,死后尸体也是这样。”
沙里飞不高兴了,“老板,你不厚道啊。”
老板辩解道:“这事只是互相传,问起来却是谁也没见过,我以为只是讹传。”
正说着,前方岸边忽然出现一艘船,船身不小,崭新坚固,一看就价值不菲。
只是船上空无一人,随意用缆绳绑在岸边石头上,泥地里还留下不少凌乱脚印,一直通向附近山林中。
“我想起来了。”
茶棚老板忽然开口道:“这便是早上走的那艘船,这帮人是翻山去蓝田县么,怎么连船都不要了?”
李衍起身,望着远方若有所思道:“老板,从这里翻山便能去到蓝田?”
“嗯。”老板连忙点头,指着远处道:“从这里翻过山岭,经过几条沟,下山后便是蓝田。”
“虽说要绕一截路,但前面河道两侧都是崖壁,根本上不去。还有,这里山中狼多,我看几位英雄了得,但也要小心为妙!”
“多谢了!”
沙里飞随手扔了一吊钱,便和李衍王道玄跳下船,往山坡处走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茶棚老板心中一动,搬起石头,嘭嘭嘭将自己破船凿沉,又跳上那艘好船,解开缆绳,撑船迅速远去…
“衍小哥,你发现了什么?”
刚走上山坡,沙里飞就连忙询问。
他眼睛尖,早就发现,自看到那具河漂子后,李衍脸色便有些不对,眼中杀机闪烁。
李衍微微点头,看向王道玄,“道长,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有冷坛猖兵附着恶狼身上,跑到了李家堡作祟?”
“当然记得。”
王道玄恍然大悟,“刚才那个也是?”
李衍点头道:“已经走了,残留的味道稍有不同,但却十分相似。”
王道玄沉思了一下,“那应该是了。”
“猖兵这东西,种类繁多,根据其来历和训练之法,能力也各有不同,跑进你们村子那个,应该是勾魂索命猖,而方才那个,或许与河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