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等什么呢?救人!快救人!用缆绳把贝壳号拴住!它随时可能沉下去!”
不休号和英雄号两艘船率先调转船头,用船上的锚链固定住舱底进水,严重倾斜的贝壳号。鲸鱼的那一甩让贝壳号的左舷后方穿了个洞,海水倒灌进去,她现在就像个半浮在海面上的瘪罐头。
茅斯人号和离得最近的美人儿号赶去支援同样遭受重创的特蕾莎号,而其他船则忙着朝水下开炮。
鲸鱼逃离后,被吸引上来的鹦鹉螺成了最大的麻烦。所幸它们的智力不高,对船的攻击欲望不大,在一轮狂轰滥炸之下,很快就悻悻回了海底。
“夏伯!夏伯!”
舵手艾森挣扎着爬了起来。在他被甩到船尾时,那里刚好挂着正在晾晒的拖网,被他一撞,全都盖到了他身上,意外地挡住了海水,让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夏伯的身躯依然挂在舵轮上,两只手上的鳞片深深扎入了舵轮的缝隙,怎么掰也掰不下来,仿佛已经和船舵融为了一体。
他还留有一口气,但离死只差半步。这名曾经懦弱得不敢踏上甲板的年轻人在所有船员都束手无策之时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完成了所有人都办不到的事情!
亚哈柏船长带着以实马利号的船医,通过跳板来到了贝壳号的甲板上。贝壳号上的医生看着夏伯的惨状,摇了摇头,一筹莫展。
“尽全力抢救。”亚哈柏船长下令道:
“这名出色的水手不应该牺牲在这里,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条还有救的人命!”
瑞文回到了高傲挺拔号的甲板上,从船舱内找出了人皮网,准备直接展开救援。一番苦战下来,他累得够呛,有好几艘船险些被巨浪掀翻,都被他给救了下来。
他并不想介入船和鲸鱼的斗争,更不希望在亚哈柏船长面前过分暴露自己的力量,但当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瑞文就能救活!
“让开!”
他挤开人群,一下就将人皮网盖在了夏伯的身上,丝网的缝隙中喷涌出丝线,将垂死的水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把重伤的人全都带过来!我能治!”
他一边朝船员们大喊,一边观察亚哈柏船长的反应。
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中有几分笑意,但更多的却是不出意料。瑞文低下头去,一把揭开人皮网,夏伯恢复如初的身躯像鱼一样不停抽搐,似乎一时没法适应用肺部呼吸。
见陆上好友化险为夷,艾森激动地冲了上来,激动地和对方拥抱在一起,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不少鳞片。
伤员被一批批送上了贝壳号。除了特蕾莎号的船员外,其他船上也有不少伤者。他们大多数是中了海水的诅咒,身上的鳞片斑驳密布,也有一部分是在船身的颠簸中遭受了撞击,甚至是被杂物或破碎的木头刺穿了身体!
其中的一些伤势看起来断然不是能在船上治好的。如果没有“愈合之触”,哪怕动员船队上的所有医生,这些伤员最多也只能活一半!
船员们看着这份起死回生的奇迹,双目间尽是惊愕。他们对这位船长的底细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来自长屋人的岛屿。
而相传,那里有一位新的神明庇护,还有一位能够包治百病的神女!
待所有鹦鹉螺都被驱赶回海里,几艘双桅帆船放下小艇,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三叉戟号的残骸,以及被桅杆开膛破肚的瞎眼鲸鱼尸体。
沉了两艘船,三叉戟号和富裕号。船队用牺牲两艘船的代价勉强换来了这一次惨胜,粉碎了鲸群的复仇大计!
在伤员救治完毕后,以实马利号的大副带领着其他几艘船的头领来到亚哈柏船长的面前谢罪。
这次捕鲸行动是在未经船长许可的情况下进行的。显然,所有人都轻视了这条体型不大的瞎眼鲸鱼,也没能看破鲸鱼们的复仇。
三叉戟号和富裕号上加起来至少有六十名船员,尽管富裕号上的小部分人侥幸逃脱了,却仍有一大部分新老水手葬身海底。
倘若没有瑞文船长的救治,死亡人数还会进一步增加,而组织这次捕鲸行动的人需要为此负上全责!
“倘若我们这次不出手,那头鲸鱼断然不会停止报复。倘若我们这次不主动出击,下一次,牺牲人数可能会翻倍。”
亚哈柏船长当着水手们的面,大声宣布道:
“三叉戟号和富裕号的牺牲意义极其重大!你们也听见了那些船员在桅杆刺穿鲸鱼时的呐喊。他们并不怪罪我们,正相反,他们为我们的胜利感到无比骄傲!”
“与此同时,我们也得到了正确的航向。那几条鲸鱼远去的方向就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地!裴廓德就待在那里,而在那里,我们将迎来真正的决战!”
“将那头鲸鱼就地处理!它的血肉将成为我们追寻裴廓德路上的食粮!它的皮将成为带领我们航向裴廓德的船帆!它的骨头将成为我们屹立不倒的桅杆?”
“也许我们只是弱小的人类,但我们终将在牺牲中迎来胜利!不用为此自责,我的同伴们,我们将永远记住勇者的名字,直到我们与他们在海中永远相伴!”
这番演讲这让瑞文进一步确定了船长的计划。
当初,他把自己关在船舱内,让大副代替自己下达捕鲸的命令,本质上就是要和这件事撇清关系,因为他知道这次行动必然会造成不小的牺牲,而船长的“错误决定”必然会降低船员的士气。
而他真正的目的,正是引出远方的大型鲸鱼,尤其是潜藏在深海中的塔纳托斯。这似乎同样是一头拥有特殊力量的鲸鱼,和福尔图娜一样,祂的呼唤似乎能够牵引鲸鱼的“魂灵”,尽管瑞文自己也不确定,鲸鱼到底具不具备所谓的灵魂。
如今,船长再度站出来,以宽宏大量的态度宽恕自己的船员,自然而然地巩固了自己的威信!
恐怕,他一直都是以这种方法统治自己的“海上国度”的!
十多艘小艇将鲸鱼的尸体围了起来,开始了解体作业。这头鲸鱼的解体比先前他们带回吉西群岛的那头要困难得多,它的体积更小,尸身保存得更不完整,而且还漂浮在水面上。此时此刻,所有的船员都在庆幸这片海域里没有鱼,他们用不着和饥饿的鱼群赛跑,只需要花费些功夫清除试图来分一杯羹的鹦鹉螺即可。
两根鲸鱼的上肋骨被取了下来,立刻交由工匠弗拉门戈处理。只见,他令人毛骨悚然地从自己的喉咙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钢锯,一套磨盘,开始费尽地切割,打磨起了鲸骨。从他喉咙里取出的东西似乎没有特别的大小限制,但取出大东西显然不好受。
鲸鱼奶被灌满了每一个空置的大桶。每一头鲸鱼都能分泌乳汁,由于并不具备常规生物的繁衍能力,这与其说是它们的乳汁,不如说是体液的一种。这头鲸鱼的乳汁和它的血混合了起来,尝起来多了些咸味。
“让我们为牺牲的勇者,和活下来的英雄们致意!”
贝壳号的大副举起装满鲸鱼奶的酒杯。几名水手在船尾忙碌着。他们在刻字,将牺牲者们的名字刻在船尾的木板上,一个接一个,卡洛斯,阿方索,哈维,里尔,数量众多的何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