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曾经坚固无比的木门已经被炸得粉碎,木屑和木块四处散落,狼藉不堪。苟洪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而那些城卫军们,则手持兵器,在狭窄的巷陌之间来回穿梭游荡。他们沉重的铁靴每一次落下,都会踏碎这片原本宁静祥和的土地,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到处都能看到搜捕者的身影。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被擒获的孩子正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他那件粗糙的麻布衣领已经歪斜不堪,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火折子。
很快,这个孩子就被带到了苟洪的面前。苟洪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五只粗壮有力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了孩子纤细的后颈。
可怜的孩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下来,自己的皮肉在那强大的压力之下逐渐凹陷下去,甚至开始呈现出青紫之色。
即便如此,从孩子口中发出的也仅仅只是一声声细若蚊蝇的啜泣,其间还夹杂着因为恐惧而引起的血沫呛咳之声。
“好个里应外合!”他怒不可遏地吼道,随手将那个已经被揉捏得不成样子的孩子狠狠地丢到一旁。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愤懑和不悦又岂止是一个孩子能够承受得了的?那些负面情绪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
记忆中的画面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闪现——那支原本应该直冲云霄、气势磅礴的狼烟,此刻竟变成了一根令人厌恶的倒刺,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喉头,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痛苦不堪。
而那个可怜的孩子,在滚落的过程中拼命地想要爬到角落里寻求一丝安全,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大脚猛地踹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孩子瞬间飞出去老远。
苟洪那狰狞可怖的笑声仿佛从地狱传来,响彻整个空间。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张狂,让人听后毛骨悚然。然而,宇寨眼下的搜捕行动仍在继续,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愤怒的火焰在他胸膛熊熊燃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苟洪和戚福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付出沉重的代价。至于这个代价究竟有多大,恐怕只有等真正抓到他们之后才能知晓。
地洞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潮气,仿佛能够穿透人的骨髓一般。戚福瑟缩在后颈处,紧紧贴着那湿冷的土壁,感受着阵阵寒意顺着肌肤蔓延开来。他的手指关节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竹筒炸药表面的纹路,仿佛这样可以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洞口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被层层叠叠的腐叶无情地切割成碎片状,洒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形成一张张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暗影。就在这时,戚福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庆幸之情——还好之前在这里埋藏火药的时候,特意做了防潮处理,否则这一切都可能会变得徒劳无功。
正当他暗自思忖之际,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枯枝断裂声响。刹那间,他原本蜷缩着的脊背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绷得笔直。紧接着,野兽的狂吠声从远处逐渐逼近,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耳膜。与此同时,靴子底部碾碎碎石所发出的嘎吱嘎吱声,也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就好像有人拿着尖锐的利器在他的耳膜上肆意剐蹭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戚福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竹筒,由于过度紧张,他的掌心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而那些汗水则源源不断地渗透进缠绕在竹筒上的麻绳之中,使得原本粗糙的麻绳变得愈发光滑明亮起来。
就在马蹄声裹挟着金属相互碰撞所产生的刺耳声音飞速掠过洞口之时,戚福清楚地听到自己喉咙深处滚动的声音混杂在急剧跳动的心脏声中,宛如暴雨来临前夕被闷在古老陶罐里的滚滚惊雷,低沉而又震撼人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那阵惊心动魄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远方。此时的戚福,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开一直紧咬到出血痕的下唇。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洞角落里,一张破旧的蛛网正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潮湿土腥气味,其中还隐隐约约夹杂着硝石和硫磺散发出的刺鼻味道。对于戚福来说,唯一能够真切感受到并且紧紧握在手中的,只有那根沉甸甸的竹筒。
当他的指尖轻轻触碰暗袋里那半块硬饼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间,一阵低沉而粗粝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那笑声仿佛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狠狠地撞击在周围的土壁上。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洞穴内外的宁静。洞外原本小心翼翼靠近的一只小野兽被吓得惊慌失措,四蹄翻飞,迅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此刻,高悬于天空中的明月已经悄然移动了位置,其偏移的角度清晰地告诉戚福,时间已经临近月上梢头。他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将手中的引信重新紧紧缠绕起来。然而,由于长时间处于紧张与疲惫之中,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生涩。
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猛地磕在了坚硬的洞壁上。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凉意透过杂乱无章的头发渗透进来,原来是青苔的湿气侵入了他的身体。这种凉意让他原本就已经渐渐涣散的意识变得愈发模糊不清。
\"汪叨,快出来看看这到底是谁!说不定会是你的孩子呢……\" 地洞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喊声。听到这声音,戚福心中一紧,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然后趴在狭小的地洞口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暗自思忖道:若是苟洪没有抓到足以对汪叨构成威胁的重要人物,又怎敢如此大张旗鼓、肆无忌惮地高声喊叫?
弥漫在空气中的腐霉气息如同一层厚重的面纱,紧紧包裹住戚福的鼻腔,令他感到阵阵作呕。但此时此刻,恐惧占据了上风,使得他顾不得这些不适,只是蜷缩着身子,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藏在地洞口处。
远处,城卫军沉重的铁靴无情地踏碎了如水的月光。他们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有条不紊地分散开来,开始搜索这片区域。戚福的耳朵微微颤动着,凭借敏锐的听觉,他成功捕捉到了来自西北角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异常清晰,分明是一个孩童正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呜咽。与此同时,还有粗麻袋在粗糙地面上拖拽所发出的轻微窸窣声响交织在一起。
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骤然袭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一般,戚福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坚硬的砖缝之中。他紧贴着墙根,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游走前行。土墙和草顶投下的阴影,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在他那略显苍白的面颊上无情地割裂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纹路。
当他小心翼翼地转过那株垂柳掩映之下的残垣断壁之时,身体却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僵在了原地。只见三丈开外,火把摇曳不定所发出的光芒之处,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口无力地垂落在地上。而从那麻袋口中垂下的几缕细细的辫子,早已沾满了浑浊不堪的泥浆,宛如一条条肮脏丑陋的小蛇。再看那藕荷色的衣角,上面赫然绣着汪家所独有的金线云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道瞬间涌上了戚福的喉头,他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紧紧抵住上颚,试图压制住这股恶心的感觉。就在这时,巡卫手中火把缓缓地从那只麻袋旁边掠过,昏黄的光晕如水般流淌开来,竟清晰地映出了半张青紫交错的小脸。那张小小的脸上,嘴角处凝结而成的血渍就像是一块暗红色的琥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刹那间,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那个孩子突然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伴随着一阵沙哑而又破碎的呼喊声,“阿爹……”两个字从那孩子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紧接着,那只麻袋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疯狂地踹动起来,接连翻滚了整整两圈之后,最终重重地撞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台阶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戚福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两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捏住一般,突突突地跳动个不停。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赶忙伏低了身子,像一只警惕的野猫一样,鼻子微微抽动,仔细嗅着那夜风中飘来的气息。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瞬间钻入鼻腔,那是血腥气和皮甲被汗水浸透后散发出来的酸臭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东侧的马厩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铁链叮当声响。戚福心头一动,目光迅速扫向那边。只见五匹高大的战马正焦躁不安地刨着它们粗壮有力的前蹄,鼻孔中喷出阵阵热气。这情景让戚福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也许可以借助这些战马制造一些混乱……然而,这个念头还未完全成形,西北角就猛地爆发出一声凌厉的怒喝:“别他妈给老子装死!”
随着这声怒吼,戚福看到城卫军们粗鲁地揪住一个人的细辫子,将其硬生生提了起来。那是一个年幼的孩童,小小的身躯在空中无助地挣扎着,双脚不停地乱蹬。月光洒落在地上,映出孩童脚上那双绣鞋甩出的银亮水珠,如同点点繁星坠落凡间。
戚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很快便浸湿了袖口处粗糙的布料。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几枚淬过剧毒的银针。只要情况稍有不对,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反击。
正当戚福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时,竹篱的缝隙间忽然闪过一道鳞甲的冷光。他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急忙向后倒退半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爬满藤蔓的土墙上。
撞击带来的剧痛让戚福眼前发黑,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与此同时,因为碰撞而掉落的枯叶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叶雨。这动静立刻引起了附近巡逻卫兵的注意,他们猛地转过头,手中的火把直直地朝着黑暗中的戚福戳了过来。
戚福的心跳陡然加快,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他连忙屏住呼吸,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拼命往墙根的凹陷处缩去。那些腐朽的落叶在他的颈侧被压得粉碎,化作一堆齑粉。而此时,远处更夫敲响的梆子声恰好划破了这片死寂,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