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棠七弯八绕地领着我们几乎穿过了整个村子,在山边边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宅子跟前停了下来。
“老皮叔,我领他们来了。”宁晚棠边说边推门。
外头阳光正好,可幽暗的堂屋里只点着几盏豆大的油灯,显得分外阴森。
“老皮叔早年去探阳山阴姬墓的时候,伤了眼睛,他的眼睛不能见强光,你们将就一下。”宁晚棠略带歉意地小声说道。
堂屋又深又长,两边排着一溜儿红木太师椅,中间卧着一个四方形水池,池水墨黑,池上四个角落盛开着雪白的小莲花。
这屋子散发着白莲清冷的幽香,摆设处处透着中式的神秘和高雅。
堂屋正中最深处,最幽暗的地儿。一个穿着黄色布衣、黑色布裤的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
虽然猫脸老皮之前用音煞害过我们;但毕竟他是前辈,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我们走上前隔着墨池,毕恭毕敬地鞠躬道了声:“老皮叔好!”
待我们抬起头来的时候,原本空空的太师椅上坐满了纸人,座无虚席啊。
这些纸人哪里来的,我抬头看了看屋顶,屋顶两侧有暗格,我顿时明白了。
堂屋里因纸人的到来,气氛瞬间由神秘变得诡秘。
猫脸老皮冲我们点了点头道:“看座。”
纸人们占满了座,让我们坐在哪儿呢?这猫脸老儿分明又要为难我们。
猫脸老皮的话落音没多久,纸人们无声地从坐椅上飞了起来,刷刷地整齐排成三排阵法护在猫脸老皮跟前。
纸人腾出位置,我们一个挨着一个,小心翼翼地坐到红木椅子上,小光头殷勤地给我们上茶。
“马家后生,你过来,走近些来,让老夫好好看看你。”猫脸老皮远远地冲我招手。
纸人阵横在跟前,让我走近些。看来这猫脸老皮是要考验我啊,他想让我破他跟前的纸人阵法。
我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纸人阵前。
走到跟前,我才看清,这些舞着棍棒刀枪的纸人个个被画了眼睛。
我心下一惊,做过扎纸行当的都知道有个老规矩,一般纸人是不允许点睛,纸人点睛后,相当于有了灵性,邪祟容易附体。
也就是说我面前的三排纸人已经不是普通纸人,而是附了灵体的纸人,他们手上的刀枪也不再是纸刀纸枪,而是可以分分钟要人性命的锋利武器。
我在纸人阵面前踱着步,心里一边想着破解的办法,一边想着这些玩意儿可不好对付啊。
身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是鼠老板,他居然会唱鬼戏。
鼠老板边唱边往外走,纸人们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子严阵以待的精神头,
个个失魂落魄地跟着鼠老板往外走。小胖担心鼠老板,也跟了出去。
我面前的纸人阵变成一片空地。
猫脸老皮哈哈大笑,用手拍着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我在他的笑声中踩着墨池边缘,几点水上飞,稳稳地落在他的跟前。
这会光景我才看清猫脸老皮,他蜡黄色的脸上散布了许多道黑色线条形疤痕,加上他的黄衣黑裤,猛一眼看上去真像一只巨大的野山猫。
我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跟前。
他戴上老花眼镜,拿着放大镜,凑到我跟前,仔仔细细地看了我脖颈上挂着的那枚灵雀阴符。
猫眼老皮足足看了三分钟左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往太师椅里一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我又说:“像,真像,你和你外公年轻时长得真像,一看就是四爷的孙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索性立在那里听他说。
“你心里一定在怪老夫,让你们住在济谷轩,认为老夫要害你们吧!”
“老夫并无害人之心,就算有,看在四爷的面子上,这份心也是万万不敢落在你们头上。”
“实在是阳山阴姬墓太过凶险,老夫不得不谨慎为之,试一试你们的深浅。你们若连济谷轩的音煞都解不了,老夫只能叫阿棠让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否则,贸贸然地去探阳山阴姬墓,只会叫你们去送死。”
猫脸老皮端起茶,哧溜了一嘴,又道:“不过,你们没有让老夫失望,本来老夫认为你们撑不过十日,没想到,你们仅仅用两日就解了音煞。老夫甚是欣慰啊!”
“你们来找我,不过是想来听一听老夫当年探阳山阴姬墓的经历吧。”猫脸老皮直切主题。
“啊!啊!啊!”屋外传来一片惨叫声。
小胖和鼠老板还在屋外头呢,我心里一着急,给猫脸老皮作了个揖,反身冲出屋门。
那些惨叫声是纸人们发出来的,只见天上飞过一群鸟,鸟儿们个个口衔着白色的纸符,那些纸符落在纸人之上,纸人们挥起手中的纸刀纸枪一顿乱舞,互相厮杀起来,厮杀一阵后,个个眼、口、耳流出鲜血,纷纷痛苦万分地倒地挣扎,随后自燃起来。顷刻间纸人们在大火中化为乌有,留下一堆黑灰。
“不好,老皮叔。”宁晚棠看到燃烧殆尽的纸人,突然想到什么,往堂屋里冲了进去。
我们也都跟了进去。
众人眼见墨池里的白莲逐渐变成一朵朵如鲜血浸润般血色莲花,而坐在中堂幽暗处的猫脸老皮歪着脑袋躺在了血泊中。
突然一阵阴风骤起,屋外纸人焚烧后留下的黑灰被风卷做黑灰风卷,在猫脸老皮的血泊中静静地停了下来。
“老皮叔!”宁晚棠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淌过墨池,跑到猫脸老皮跟前,抱起他垂着的脑袋,“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阿棠,我是你最喜欢的阿棠啊。”
大伙见状都跑了过去,李玄医拨开众人,看了看猫脸老皮的伤势:“一刀封喉,颈部主动脉被切断,饭碗头算是满了哦,准备后事吧!唉呦呦,我的老皮兄哦……”李玄医眼眶红红的,无奈地摇着头。
猫脸老皮死得让人措手不及,很是蹊跷。
很显然的,我们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