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们在后街打了一整天的街霸,
又去台球厅玩了一晚上的台球。
用最后剩下的六块钱去中山公园后边,吃了两碗我们俩的最爱——黑桃k沙茶面。
待我们俩满头大汗,心满意足地将脸从沙茶面空碗里拔出来时,已经十点多钟了。
小胖是没什么,他大部分时间是睡在我家,夜不归宿是常态。
我就完了,我妈妈会等门,有宵禁,回去这么晚少不了被她骂一顿,而且她不骂小胖,每回只教训我。
小胖是知道我妈脾气的,载上我,拼命地往我家的方向蹬。
蹬到伊人花店门口时,一块石子弹进车轱辘,车一震,我从后座掉了下来。
伊人花店门口刚好有个小转弯下坡,小胖没有发现我落车,还以为是下坡令他轻松,大声哼着歌继续往前骑。
我往地上这么一坐,整条脊柱生疼生疼的,要不是我年轻,骨骼好,当年一定摔成压缩性骨折。
我坐在地上正揉着生疼的脊柱,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传来“咔、咔、咔。”高跟鞋的声音。
我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穿豹纹包臀裙,脚踩红色高跟鞋,头上一顶泡面长卷毛的女人正婀娜多姿地向我走来。
还怪好看的,我心想。
多看了两眼,我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熟悉。
“大有哥,大有哥,你在哪里?”身后传来小胖的大嗓门,中华街两边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这小胖,估计发现我不在后座,寻我来了,寻就寻吧,大声公似的,这下全中华街的人都知道我丢了。
我回过头去,想应他一下,耳边传来另一个幽幽的声音:“大有、是大有啊。”这声音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自带凉风,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回过头来,哎呀妈呀,立马往后滚了五米。
李燕来,是十二年前失踪的李燕来贴着我的耳朵在叫我(我当年虽然才六岁,但是李燕来太好看了,别说过了十二年,就是一百二十年后我都会记得她娇美的样子)。
李燕来还是从前的模样,分毫不见老,只是本来就白的脸变得煞白煞白,正对着我阴恻恻地笑。
叮铃铃,叮铃铃,小胖骑着车像救星一般地出现在我身后。我忙爬起来,跳到车后座,低声对小胖说:“快走。”
“大有,三万啊。”李燕来边叫我们边和我们招手。
“你朋友啊,不介绍一下,她怎么知道我名字,你告诉她的呀。”小胖没见过她,看来李燕来是长在他的审美上了,他想和她交个朋友。
我见小胖这色胚,那一辈子没见过美女的不值钱样子,美女和女鬼傻傻分不清楚,两条腿像在地上钉住一般,李燕来一步步地往我们逼近。
没有办法了,我双手绕过他,把住车龙头,将他两条腿往上一踢,坐在后座疯狂地踩起自行车,飞快地离开。
“唉,唉,美女,再见,撒有那那,拜拜啊!”色胚小胖不住地回头挥手和李燕来告别。
“我说哥们,不是我批评你,你这样对美女不理不睬的,没有绅士风度啊,得改。”
“她是谁呀,长得跟香港电影明星似的。”
我不搭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家里蹬。
“唉,我说,不对啊,哥,你不是说你不会骑自行车么?我看你骑得贼溜,贼快的。哇靠,上当了,这么多年,你都是诓我的,我傻哈哈地载了你辣么多年。”
“回去你必须得给我解释清楚。”
“大有哥,你怎么啦,怪我摔疼你了。”小胖见我一反常态没和他斗嘴,闷声不吭地骑车,以为我生气了。
“大有哥,到你家门口,你快进去看看有没有哪里摔伤了,我今天得回家,我和我妈说过。”
“不行,你今天晚上不回家,就住我家,哪也不去。”我知道他哪里是和他妈妈说好今晚要回家,他就是怕回我家后我妈妈训斥我,他在一边尴尬。
“为什么呀?”
我把车丢在路边,不容分说地一把抓起小胖的衣领,把他拽进院子。
我妈坐在沙发上酝酿了一肚子的词,正等着要要训斥我。
训斥我是她每天必修的功课,我老妈一辈子都没有得甲状腺结节,没有得乳腺增生,都是因为把气撒在我身上。
照她的话是:有脾气就要发出来,憋在心里干嘛,训训更健康。
“关门,快关门。”我妈妈准备好的训话稿,被我一句大声关门给噎住了。
我妈妈看我面色惨白,满身泥尘,也发现我不对劲,听话地把门关上。
我瘫在客厅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怎么啦?”我妈指着我问小胖。
“阿姨,大有哥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唉呦呦,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妈摸着我的头心疼地说。
我摔的是屁股不是头,我打开她的手,顺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看,见,李,燕,来。”
“你说看见谁李燕来。”我妈难以置信。
“李燕来是谁?”胖子好奇地问。
“今天我看完死人,不是和你说过,我怀疑其中一具尸体是尹屠夫失踪的婆娘,尹峰的老妈么?”
“嗯。”胖子不解地应了。
“李燕来就是尹屠夫失踪的婆娘,尹峰的老妈。”我说。
“李燕来就是你刚刚一直和人再见,撒有那那,拜拜的那位美女。”我又补充了一句。
小胖一听,脸唰地白了。我俩虽然和外公学了些道术,我们对堪舆、紫薇斗数什么的可以算是蛮精通的,但捉鬼,我们只学过画符,偶尔跟着外公去给他当助手。纯纯属于没下过山,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道士,空有理论,实践寥寥无几。
“要死了,大有,你们这是见鬼了。”
我妈惊恐地说。“怎么办,怎么办,你外公又不在。”我妈害怕得在客厅团团转。
“妈,你不要在我面前一直转,转得我头都晕了。〞我摸着刚才被摔得生疼的尾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