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尘潇是在被刺伤之后的第五天悠悠转醒。他睁开沉重双眸,看向床边,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彼时心心念念的阿甯,而是一路跟随而来的宫中内侍。
他蹙起眉头,回忆起几日前发生的一幕幕,痛心的重新闭上双目,平复心绪翻涌。
内侍十分机警,察觉到他已醒来,赶紧凑到床前,小心翼翼的轻喊了一声:“陛下。您醒了,可要饮水?“
穆尘潇复又睁开双眸,摆摆手,声音沙哑的开口道:“朕躺了几天了?甯儿在哪儿?现下是何情况?“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内侍咽了咽口水,谨慎回禀道:“ 陛下昏迷了整整五日,今日是第五日,西凉国主……据消息来报,她已经回到西凉都城了。如今西凉和大宏正在边界处对峙。哦,对了,阿翊现下正在军营中,身无大碍,但西凉国相肃海前日重伤不治而亡。凌将军说,西凉边军已全军覆没,如今驻守在边界处的是西凉皇城的禁军和护军,不堪一击。但没有您的命令,大宏军队不敢轻易妄动。“
甯儿竟从于桑镇顺利逃回了西凉都城,穆尘潇牙根紧咬,看来这闻人诚属实功不可没。
“快传凌卿前来见朕。”他急不可耐命令道。他要搞清楚这几日的状况,还有甯儿在都城的情况。他失去过她一次,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打击。
甯儿毫不留情的刺他一剑,令他差点命丧黄泉,这在他心里倒是微不足道。若非受闻人诚那奸贼的挑拨和唆使,她不会被蒙蔽双眼。
不到一时辰,凌卿得到命令便从郊外兵营匆匆赶至府衙。
“陛下终于醒了。” 还未等内侍通报,他便一把推开房门,大步流星走到穆尘潇床前。
“臣这几日寝食难安,就盼着陛下能早日醒来。” 他兴冲冲说道。
“嗯。这几日外边是什么状况?闻人诚如何能带着甯儿逃回西凉?”
凌卿叹了口气,将闻人诚和甯初如何逃离大宏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详细汇报。
穆尘潇是越听越气急,胸口疼痛喘气,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凌卿闭了嘴,不敢再往下说,他还没汇报,甯初回到西凉后,颁布了三道御令,其中一道竟是在西凉全国范围内,挑选美男子,充入后宫。
内侍赶紧上前,轻拍起他的背部,为他顺起气来。又朝着凌卿使眼色。
“陛下才刚醒,可千万不能动怒啊,身子要紧,身子要紧。”
凌卿了然,赶紧将话题转移到阿翊身上。
“陛下,阿翊现下正呆在兵营内,除了手臂有点受伤,其他都无大碍。可要将他带来见您?”
穆尘潇沉思一阵,“你之前说阿翊的马车是被闻人诚推下山的。阿翊活着的消息可有传出?”
“暂未。臣将阿翊的消息封锁的死死的。无人知晓他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嗯,做得很好。朕打算秘密派人护送他回洛京,他呆在这里并不安全。毕竟是朕现下唯一的血脉,事关江山社稷,也该回洛京好好拜师入学了。”
“是,那臣这就回兵营准备。”
“慢着!” 穆尘潇复又叫回他,“放出消息,就说阿翊坠下山崖亡故,尸身已厚葬。若是让闻人诚知晓阿翊还活着,定还会派人刺杀他。”
反正甯初那日当场刺他一剑,说明她对闻人诚的话深信不疑,阿翊在她心中已死。
凌卿心虚了一阵,陛下还真是心狠,这消息得让身在西凉的甯初如何面对,恐怕会令她更加疯魔吧。
他不敢将这几日从昌炎打探到的有关甯初的情况告诉陛下,担忧陛下会因此伤神,累及身体。
但从昌炎探子传回的消息,甯初除了颁布那三条御令外,整个人更是疯魔的不得了。
夜夜饮酒,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穿着丝薄香艳的寝衣,在皇宫内四处跳舞,碰到为数不多的禁军巡夜,还能当场调戏起士兵来。
幸好众人都知晓她乃一国之主,不敢胡来,只能由着她半夜到处发酒疯。
凌卿咬了咬牙,还是决心暂时不禀报这些事儿,随即一抱拳,铿锵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但穆尘潇是何等人物,虽对凌卿信任无比,也不会将所有信息来源都放在凌卿一人身上,尤其是涉及甯初的信息,他无时无刻都想掌握清楚。
果然,他当天便直接召集暗卫线人,打探甯初在西凉的每日情况。
这一打探,差点令他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内侍看他被气得不轻,颤抖的身躯牵动了伤口,隐有渗血迹象,当下焦急的欲去请神医前来。
“站住!不必去请神医。” 穆尘潇剧烈咳喘,胸口的疼痛令他浑身大汗。
“那我去请凌卿前来,为陛下分忧?” 内侍着急问询。
“不必,他有任务在身,你先出去守着,两个时辰后再回来伺候朕用药。期间不得令人来打扰。“
他需要好好平复心中懊恼和气愤,然后好好想出对策,让甯初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又过了几日,身处西凉宫中的甯初接到消息,阿翊确实殒命于悬崖之下,尸身已被大宏收敛。
“那大宏的皇帝如何了,本宫那一剑还没要他的命吗?” 她捏着酒盏的手指微微泛白,可知用力着实过猛。
新任的国相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国主,前方线人未探得任何消息。只是说于桑镇毫无动静,整个大宏也毫无动静。所以臣估摸着大宏皇帝仍还活着,但应当处于重伤昏迷之中。”
“闻人诚呢?他的伤势如何了?”
“前几日已经能下地活动了,他说待身子好些,便立即赶来都城。他还说有关应召男宠之事,还请国主三思。“
国相叹了口气,有模有样的抱拳鞠了个躬,他也想请国主三思。
甯初将手中酒盏随意扔下,唇角勾起一抹嘲意:“这闻人诚还真是贼心不变,他助本宫顺利逃回西凉,估计赶来都城,要立马讨赏来了。“
她的话颇有深意,但国相未想深入,只是附和着笑笑。
“国主,这大宏,您打算如何应对。不管大宏皇帝是死是活,您就不担心他们会找西凉算账吗?“
他这几日也是庆幸和不解大宏出了这么大摊子的事,边境竟然毫无动静,于桑镇也是一片祥和的样子。
甯初扶了扶额角,双眸露出一丝妩媚哀怨的模样来,苦涩一笑。
“既来之,则挡之。若大宏真得想灭了西凉,西凉也只能竭尽全力应对了。“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是盘算着,若大宏皇帝亡了,说不定大宏会立马内乱,无暇顾及西凉,这是最好的结果;若大宏要报复西凉,西凉只能拼尽全力应对,但估计没了主心骨,大宏还是会内乱。
若大宏皇帝活了,西凉的局面就要看这大宏皇帝对她有几分真情意切了。
大不了………她一了百了,随阿翊而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