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民谣自蒋瓛口中说出。
文官之中。
翰林学士詹微面露几分讥讽之色。
“无才之作，毫无惊艳之处。”
童谣写的可谓是简单又直白，将民间百姓的疾苦写的明明白白，没有文人常见的韵脚，更没有所谓的引经据典，不过是几句白话写成的诗句。
但！
就是如此简单的童谣，此时却让朱元璋手脚冰凉。
明明是正当午的时候，可他却感觉到了寒冬腊月的冰冷。
“民心似剑……民心似剑……”
朱元璋目光郑重，喃喃自语。
人群中，胡惟庸此时心惊胆战，目光呆滞，他揣摩了许多年皇帝的心思，怎么可能不明白这首童谣会带来多么恐怖的后果，这是谁写的？不要命了？
民间疾苦公难见……
谁道民心难为剑……
这特娘是要蛊惑造反啊！？
刘伯温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思索之色。
他自然不至于吐槽这童谣，只是觉得这童谣的句子不像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可以写出来的，但凡是个读书人，写出来的诗句也应该要比这童谣要深奥一些，押韵一些，美观一些……
他总觉得，这童谣的句子，有点眼熟。
廖永忠捏紧了拳头，此时此刻，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这蒋瓛，真特娘冲着老子来的！
“陛下，俺就是中原人，俺可从未听说过这童谣的存在，蒋瓛，你敢胡编乱造！”廖永忠面色涨红，愤恨的怒道。
蒋瓛面色保持郑重，沉沉道：“我所言句句属实！”
说完，蒋瓛从怀中递上来一本册子。
“陛下，这是臣清查出，被钱庄侵占了土地的百姓！上面不仅有他们的户籍册，更有……他们欠下的数额以及钱庄翻息的数额。”
朱元璋一愣。
这东西你怎么之前不拿出来？
蒋瓛心里也在打怵。
周方教他的是，可以先交出一些底牌让朱元璋有心惩治别人，但是最终的数额一定要在大家都在的时候拿出来，数额，有时候是体现一件事情严重程度的最直观感受。
比如，说有的人贪污的多少多少，别人只会骂他一句贪官。
就算是说一句，贪墨数额巨大，有的人也不会想的太离谱。
但是，如果后面加个几十亿上百亿……
那一切的贪污就开始有了具象化的直观感受。
朱元璋打开册子。
那一瞬间，廖永忠瞪着眼珠子，背后狂冒冷汗。
朱元璋定睛一看。
用红笔写出来的数额，瞬间让他的面色红晕了三分！
‘开封陈留县桂花巷杜氏一家，户主杜三，育有四子……’
‘庚戌年腊月十五，杜三以户所在地陈留县县城外柏家坪旱地七亩三分二厘地，租借银钱十二贯为其二子杜善娶妻，半月后，十二贯本金不变，利息一百二十文。’
“正月十五，本金不变，利息二百四十文。”
“二月十五，本金不变，利息四百八十文……”
…
“辛亥年腊月十五，本金不变，利息四十九万文，杜三无力偿还，自绝与家中，杜家分家，土地收归钱庄。”
诸如此类。
林林总总。
写满了一个铺子。
要知道，一个钱庄能够在短时间内占据一个县三成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