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辉躺在床上,他刚做手术没多久,还不太方便说话,一双眼睛就瞪大看着郁如,看上去有些激动。
郁如微笑地看着他,朝他挥了挥手。
韩梅绕到床的另一边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郁如面前,招呼道,“小如,快坐吧,吃饭了吗?”
郁如点点头,在凳子上坐下后,又拿出手机给韩梅发去信息:阿姨,我还没吃饭。
韩梅顿时面上一急,道,“你这孩子,光顾着我们了,自己都没顾上。不过阿姨买饭的时候怕你没吃,多买了一份。”
说着,她走到病床旁边的柜子面前,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大盒饭,带着它回到了郁如面前,“小如,你吃饭吧,现在还热着,随随之前跟我说了你的口味,都按照你的爱好买的。”
郁如点点头,将盒饭接了过来。
等看她吃上饭了,韩梅才坐回窗边给明光辉喂饭,同时又找她说话。
“小如,真是多亏你了,给了阿姨这么多钱,真的就是救命钱啊。好孩子,你别骗阿姨,真的还有钱用吗?你给我那钱,我就交给了医院一万块,你要是没钱了,我就把剩下的还给你。”
郁如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掏出手机打字,很快,韩梅的手机就收到了这么一条信息:阿姨,不用担心,我还有钱,这钱您先留着用吧,不着急还,有钱了再还。
“好。”韩梅点点头,“小如,谢谢你谢谢你啊。”
郁如又在手机给韩梅发去信息:不客气,明时随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家有困难,于情于理我都要帮一下的。
韩梅认真看着郁如,双眼泛起了泪光,她用手使劲地抹了一下眼睛,道,“小如,随随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家的福气,她有的时候是不太灵光,我和她爸爸都很担心她没有朋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谢谢你肯接纳她。”
郁如微笑着摇摇头,正准备在手机打字,韩梅又开口道,“小如,你可以手语跟我们交流的,我跟随随他爸爸学了有一年多了,随随也把你一些特殊的手语习惯跟我们说了。我们都记着,你要不要试一试”
郁如点点头,放下手机,用双手缓慢比划道,[能跟明时随做朋友我也很开心,我想,真正了解她的人都会喜欢她的。]
比划完,她又在手机给她发去信息: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明时随大概是这种,我觉得她表露的一种行为方式,也算是生命的含藏内收。想的越简单会越幸福,她是个简单的人,跟她在一起也会感到幸福开心的。
“好,好。”韩梅激动地点头,“小如,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谢谢你谢谢你。”
……
郁如在明时随父母所在的地方找酒店住了一晚,又隔天陪护了一天,就回华城了。
十天以后,她再次前往韩梅那里寻找她。
明光辉这次倒下的突然,人也是很不舒服,就没能回到参保地就医,好在当地医保政策允许先就医后备案再报销,她这次过去就是带韩梅回老家申请人工报销的,她老家也不太远,隔壁城的,开车就能过去。
这种报销的手续非常麻烦,不在参保地就医报的也没那么多,可明时随家里的情况现在不大好,能报销一点是一点。
她父母原本在城市里面是有编制的初中老师,在普通人家之中,经济情况还算是不错,但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完全颠覆了他们的家庭。
韩梅当年还在城里教书的时候,遇到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受害者和被害者都在她教的一个班里,她是个有师德的老师,自然不会放纵这样的事情,立马就采取措施去积极解决了。
然而,施暴者家里有点背景,又跟学校里的某个大领导有关系,她采取的那些措施没有让施暴者得到正确制裁,反而给自己招来了祸患。
对方跟“黑”沾边,在事情发酵到极点时,被害者,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跳楼自杀,她自己则是被对方派来的一些黑社会的人砍掉了半条腿。明光辉的心脏就是那时候开始不好的,那血淋淋的场景,实在是太刺激人了。
这是非常恶劣的一件事,但报警根本没用,施暴者家里奥援有灵,跟官场的人暗通关节,各显神通将事情完完全全给压了下去。当地派出所和公安局都不管事,甚至还有相关在职人员威胁他们家不许将事情闹大。
走投无路之时,他们想越级上访,却又被阻拦。
最后,为了保命,他们夫妇选择辞职,并迅速搬离了那座城市,来到了现在这个小镇生活。在此之前,他们还签了和解书,却只拿到了对方三千块的赔偿。
他们在这个小镇的工作也是带编的老师,教的小学生,只不过工资差不多是从前工资的一半,他们的基础工资四千五,如果有一些额外的补贴加上去封顶就五千多一些。
其实也很不错了,毕竟他们夫妇一个心脏不好,一个又残疾了,本来基本上是不可能再当老师的了,好在小乡镇学校的一些规定要求比较宽松随意,加上师资也实在是紧缺,才让他们捡了个漏。
可二人加起来的钱是不太够用的,很多时候都过得紧巴巴,心脏检查要钱,赡养家里的老人要钱,韩梅的断腿要钱,明时随的生活费要钱,房租要钱,欠的债要钱,什么都要钱……
“小如,今天谢谢你,真是太麻烦你了,为我们家这么东奔西走的,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韩梅坐在副驾驶上跟郁如说道。
郁如目视前方,微笑地点了点头。
“小如,等报销了,应该能拿回来一些钱,到时候我就还给你啊。”
郁如摇了摇头。
韩梅叹了口气,用手指点起了数,片刻,她又开口道,“小如,随随他爸爸现在出院了,一切就好办了,能还给你的钱还是要给你的,你太心善了,下次不要一次性给人那么多钱了啊。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己有钱,越多越好,你可能现在不差钱,但我还是要把钱尽量还给你。”
说着,她又想起了明时随,整个人有些落寞地喃喃道,“也不知道随随还有没有钱用,她跟我说有,可哪来钱呢?早知道就不让她给我买那么贵的假肢了,我当初应该再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