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一夜没睡,到天亮时等到周行聿已经赶去苍西五郡的消息,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这个烟雾弹能拖周行聿多久,但在此之前她的动作得加快了。
程十鸢一早去江秀君那请安,果不其然被训斥了一顿。在江秀君要罚她跪在台阶下思过的时候,程十鸢道:
“昨日我答应了周老夫人,今天带桂神医去给她看看。母亲若是生气,等儿媳回来再到您跟前请罪。”
江秀君倏地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儿媳不敢。”程十鸢垂着眼淡声道。
江秀君脸色阴沉下来,冰冷地盯着程十鸢。
如今程十鸢有桂萼神医在身边,又有周行聿惦记着,再加上如今的周老夫人……江秀君察觉到了失控。
程十鸢恭顺地低着头,规矩礼仪从不错一分,但江秀君越看她越恼怒。
她是弘轩一心要娶进门的人,如今弘轩躺在床上,她便能到处勾三搭四了吗?
她一日是弘轩的妻子,一日就得为弘轩当牛做马。
只有弘轩不要她的份,没有她敢抛弃弘轩的道理。
江秀君神色阴冷,哪怕有周行聿护着,她也得拿捏住程十鸢的把柄,叫她乖乖听话,不敢离开弘轩。
要给周老夫人看病,江秀君没有拦着的道理,很快就放她出门了。
程十鸢带着桂萼去了周府,今日周行聿不在府上,程十鸢一路心情都很舒坦。
到了老夫人院里,老夫人看到桂萼立马上前行礼。桂萼冷着一张脸,道:“老夫人不用客气,是十鸢开口,我才过来看看。”
周老夫人顿时感激地看向程十鸢,桂神医有多难请,她是知道的。
而她这头疾的毛病很多年了,请了不少大夫也没见好,如今能得桂神医诊治,她对程十鸢也感激不尽。
程十鸢道:“麻烦神医给老夫人看看。”
桂萼给周老夫人把了脉,又查看了头周穴位,最后问道:“以前是不是摔过?”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立马禀道:“对对,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摔过一跤,当时昏迷了大半个月,自那之后就经常头疼了。”
“沉疴痼疾,想必当初摔了后,脑中有血块堵塞住了。”桂萼道,“我给你开几副药,这里面有些药材比较难找,你们尽力去寻。另外我这些日子每日会过来给老夫人行针。”
桂神医的一手针法闻名天下,如今她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都喜坏了。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老夫人一再感谢,又看向程十鸢。
程十鸢道:“老夫人,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周老夫人拍了拍程十鸢的手,道:“不用多说,我都记着呢。”
她有私心,但周老夫人也是真心对她好,她虽不能敞开所有,但若能治好老夫人的头疾,她心里也安慰些。
桂萼给周老夫人行了一遍针,老夫人大汗淋漓,额角突突地疼,都疼出一脑门的汗了。
嬷嬷在一旁担忧不已,桂萼道:“第一次行针,疼些是难免的。”
嬷嬷只好紧张地看着,等行完一套阵,老夫人已经没了力气。
桂萼收拾东西,老夫人还虚弱地想留她们下来用膳,但被桂萼拒绝了。
如今时辰还早,程十鸢想去城西金家棺材铺看看。
正好桂萼跟她一起,若有人问起来还有借口说是出门买药材。
几人便出了门朝城西走去,她们没用马车,走到城西一片时,已经不早了。
程十鸢当即吩咐:“先吃点东西。”
这里离金家棺材铺就隔着一条街了,她们用完膳正好过去。
她们找了一个小饭馆用膳,点了几样菜,又上了一壶茶。程十鸢食欲不大,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桂萼当即说:“小姐,你身体不好就算吃不下也该多吃点,身子骨还瘦了,病怎么养得好。”
程十鸢只好又动了两筷子,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端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桂萼和燕雀埋头吃饭,程十鸢便看向窗外的街道,此时正好看到一个男子烈日之下,跪在对面铺子前。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程十鸢仔细看去,那跪着的铺子上写着三个字“回春堂”,还是间医馆。
医馆前跪着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没钱治病便以此来跪求大夫发善,救他家里人一回。另一种便是怎么都治不好了,求救无门了。
但看难男子穿着,也是干净整齐的衣裳,不像是穷苦人家。
程十鸢还没收回视线,就听到旁边添茶的小二道:“客官是在看金家那孝子吗?”
程十鸢回头:“金家?”
“可不是,他都在这跪了有五天了,从早跪到晚,一日不落。”
程十鸢疑惑地问:“看他也不像是没钱的人,怎么没有大夫愿意去治病吗?”
“客官有所不知,这金家啊……”小二压低声音,“是做死人生意的,周围邻里没人愿意给他们家打交道。平常就是出门看到都是离的远远的,这不他家老爷子前些日子得了重病。”
桂萼眉头一皱:“大夫治病救人,还讲究这些?”
“也不是。”小二道,“有些大夫也不太愿跟这些讨死人活计的人打交道,但回春堂还是有善心的大夫。金家人来请时,就有一个大夫去出诊了,哪想一回来就跌断了腿,说是好不了了,这不谁都不敢去给金家人看病了。”
“都说他们家太邪了,老爷子准是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怎么会报复到大夫头上。”
桂萼一听这话就更恼怒,程十鸢看着日头下的金家孝子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给金家这位老爷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