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理智又冷静的敌人作对会让人觉得可怕,因为你每一步都走在对方编织的网里。
但和一个不惜代价的疯子作对则是让人感觉束手无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而让人觉得后背一凉的是……这个刚才点燃了大火的疯子似乎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这甚至让身为假面舞者的关厢秀在面对他一介学徒时感到无比吃力。
“怎么会这样……”关厢秀一边想一边说道。
但才刚刚张口,他意识到一件事情,他诧异地看着前方的地面,然后,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嗓子。
他再次尝试说话,但发出的并非是流畅完整的哥伦比亚语,而是一阵含糊的吱呀声。
——这像是婴儿无助的啼哭。
身后忽然有动静,关厢秀诧异地回头看去,便发现饰非身后跟着术偶,虽也是被大火烧的一身狼狈,但却带着笑意站在他面前。
术式往往由两部分组成——身份与媒介。身份生来唯一,决定你释放术式的类型,媒介则由家族传承的血系决定,是术式的表现方式。
若想针对术式进行干扰和破坏,往往只需破坏其中一个条件,就足以让术式效果大打折扣。身份天生注定,除却某些家族或许会有特定的封印术式外几乎无法干涉,所以大部分实战中,术士们都是通过干扰对方的施术媒介来左右战局的。
关厢秀这个戏子的术式拥有两种变化……手持斩马刀,破坏力和肉体力量堪比化妆师的武夫,以及大范围控火的谋士。
饰非自然记得他在两种形态间切换时进行过一个共同行为。
那句戏辞,不论武夫或是谋士,切换前,他都唱了一句戏辞。
【你的血系,是戏言】。
就是这个意思啊……通过唱戏这一动作作为施术的媒介……那换句话而言,饰非只需要封住他唱戏这个动作本身就能破解术式。
唱戏需要发出声音,但一瞬间炸开的大火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关厢秀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感觉到呼吸无比吃力,烧起的大火正在以成倍的速度消耗掉这空间里的氧气!
可怕的窒息感袭上脑门,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发不出声音……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无法发声就意味着无法唱出戏辞,理所当然,他无法切换术式。
不能唱戏,则术式的媒介不成立,他只能继续维持现在的这个状态……但这真的合适吗?
没有肉体强化,甚至马上就要窒息晕厥,他需要面对一个准备妥当的奇术师和他的术偶。
饰非不打算留手,就一瞬间,术偶已经袭上面门。其手中的手杖连续抽中关厢秀的腹部,一时间将其抽的七荤八素。
术偶不需要呼吸,在火里,它的动作不受影响。
饰非退到火场边缘,最大限度保持自己这边的氧气供给。可怜关厢秀还试图用束锁燃烧术偶,但显而易见的是,越是燃烧,他的喉咙就越干燥,关厢秀只觉得自己身处烈日炎炎的沙漠,寻路不得。
而就是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要面对这术偶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再次招架未果,无力感涌上关厢秀心头。
这不可能啊……奇术师在正面会被同等级术士碾压,这是共识。而自己,一位第二幕的假面舞者居然被一个学徒压制到无法喘息。
关厢秀感觉到自己的认知在被这个男人颠覆,正因如此,他胸中有口怨气。一时间,他顾不得仿佛要燃起来的喉咙和肺腔,他索性吸了一口灼热的烟雾,感觉身体里有火在烧,他用尽最后的那点氧气,用沙哑的声音挤出一句戏辞。
“青龙义襄。”斩马刀落在手里。大刀横扫,弹开术偶的杖剑,而后,他再扫开一道刀锋,暂时劈开周围的大火。
刀锋调转,他要用速度拿下这个奇术师。他就站在前方,一动不动。
只要爆发速度,斩马刀就能将他拿下。这样想着,他身形一闪,化作虚影,身位挪到饰非身后,转动大刀,他倒是有留手,没有用刀锋去直接砍,而是用刀身杖击。
他计算过力度,这会让饰非昏厥,但不会伤其性命。
只不过,就是这一刀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斩马刀凭空穿过了饰非的身体,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他,反而像是穿过虚无,径直砸在地面上。
“怎么可能?”他震惊了。而与此同时,火场的角落里闪过一道灵性,一只黑猫蹲在角落。
“喵——”
猫眼闪烁幽光,咄咄逼人。关厢秀来不及细看,后脑勺位置便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术偶赶到,一杖敲在他头上。氧气彻底耗尽了,他两眼一黑,倒在饰非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