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公子,我们为何对金翎帮手下留情?”
夜色渐染,骏马四蹄翻飞,牵引着马车于官道上疾驰,扬起一径烟尘。
车厢内,木头紧拽缰绳,鞭响清脆,侧脸向断耕投去询问之色,眉间褶皱尽显困惑。
他内心权衡,凭二人之力,荡平金翎帮易如反掌,即便是仅仅手刃首恶项飞鹰,亦非难事。
而一向杀伐果决的断耕,这次却一反常态,轻易放过了这些心怀不轨之辈,让他十分不解。
“沈家之覆,已是权衡之下所能行的最大极限。再行雷霆,恐激起地域波澜,反使我们陷入被动之境。”
断耕端坐车内,视线定格于墟渊灵柩中安放的两叠沉甸甸银票,言辞平静,却隐含深远智谋。
两大势力妄图借刀杀人,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底线。
他心中何尝不渴望乘此东风,一举荡涤金翎帮,乃至连根拔除惜悦楼。
但现实的枷锁,冷酷而牢固,制约了他的冲动。
黑虎尚在沧澜府窥伺,任何张扬之举皆可能招惹无妄之灾。
一旦触怒其威,引得刑天卫通缉,断耕难以推测,幽冥子与黑莲宫,能为自己这个半途入宫的弟子,抵挡几重皇权压力。
再加之,项飞鹰二人适时的示弱,也为这段“小插曲”画上了句点——两笔总计十万余两的“歉意”,恰如其分地给了断耕一个台阶,暂且平息了胸中的怒焰与杀机。
回溯此行,断耕的收获颇丰:不过短短两日,不仅内功修为飙升至一百七十六载的骇人境地,更有意外之财——二十万两白银;这一系列变故,终使他这个历经两世沉浮的灵魂,彻底挣脱了长久以来的屌丝阶级。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与沧澜府城廓交映生辉,绘就一幅辉煌画卷,城门缓缓闭合之际,木头巧驭马车,稳稳穿行进城门内。
“断耕!”
怨恨之声,如寒风过境,自不远处凛冽传来。
断耕步伐猛地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碧玉杖影旁,立着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与之并肩的,是一位神色凝重的中年汉子。
“断公子,情况不妙!”
木头眼见来者气势汹汹,连忙压低嗓音提醒。
断耕轻轻挥袖,示意无需担忧,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缓缓言道:“我道是何方神圣,让断某如此‘惊喜’,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玄武老人亲临。怎么,玄武门的旧事,您这么快就已尽数料理妥当?”
“断耕,你毁我玄武一门,此仇此恨,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玄武老人目露凶光,皱纹纵横的老脸因愤怒而颤抖,心中虽有杀意滔天,却碍于断耕那令人忌惮的实力,不敢妄动。
命运,当真弄人。
同一片土地,同一时刻,同样的人物再度聚首。
然而,玄武老人的心境,与上一次与断耕相遇时,已是天壤之别。
忆及上次与断耕相遇,玄武老人出手阻拦,心心念念的不过是玄源派重金悬赏的内功秘籍。
岂料,人未擒获,反将灾祸引至玄武门,一夕之间,门派灰飞烟灭,仅余零星几人幸免于难。
玄武老人,这位昔日的掌门,几乎一夜之间,沦为了孤家寡人,背负着门派覆灭的沉重枷锁,踽踽独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