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那隆城不会只将蜇龙弓返还,还将自己的佩刀让尤溪带去镜城。
“有人往这边来!”塔楼上的哨兵疾声高呼,城头的将士都往远处望去。
“其他还好,只是六殿下思念故土殷切!得知赤肌鬼在秦山郡成灾,六殿下心里焦急,特让尤溪过来打探消息,并让我转告二殿下,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愿意为二殿下赴汤蹈火。”
“不错,迦南军日前攻克镜城,六殿下特让我过来报信。”
秦山城外,漫山遍野都是丑陋的赤肌鬼,红褐色的干裂肌肤,干枯的头颅,几乎不转动的眼睛,发黑的牙齿,嘴角还挂着几滴新鲜的血液。
“这……”尤溪瞪目结舌,不敢相信殿下这就将这柄万金难买的名刀赐给他,“殿下才有资格佩带此刀。”
“哦,将高山巨人与赤肌鬼分割开,将高山巨人歼灭,赤肌鬼就不足为患了。”
“收留楼迦罗人,我六弟就不怕教宗怪罪?”檀那隆城问道。
素鸣衍将蜇龙弓取出来,递给白术:“蜇龙弓暂时由你保管,你背在身上,不要离身,我们今晚就准备出城。”
“恕尤溪冒犯了,六殿下曾说过,有些事,明里不做,暗里也有人在做,教宗哪管得了这么多?”
“哦?”
檀那隆城沉吟不语,他又怎么不明白他这个六弟的心思:明河只是缺一个回来的借口!
“明河殿下,这就准备回青岚了?”
众人默然不语,秦山防线的失利,让刚登上帝子之位的檀那隆城一下子又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帝都此时另派人来收拾残局,几乎可以肯定,檀那隆城还没有握热乎的兵权就要移交他人。
尤溪问道:“刚刚在城头约定十天之期,原来是诓乔羿云羽?”
“援兵之事不要再提,”檀那隆城不耐烦的打断安木的话,“此役若败,再没有统兵出征的机会,还是多想想如何利用眼下的兵力将这些劣等、邪恶的生物清剿干净。”
飞过中心点时,尤溪领会到赤肌鬼厉害角色的厉害之外,那名楼迦罗武士载着尤溪飞在百丈高的天上,一支流星似的短矛夹在数十块碎石中一起飞来。高山巨人掷出的碎石对楼迦罗武士的伤害有限,但是短矛掷到百丈高,冲势却没有一点减弱,让尤溪吓了一跳,暗道:我站在地上掷矛,也不过这水准,难道上次遇到赤肌鬼老大?
“安木先生洞察如明,六殿下麾下有四百名楼迦罗武士,愿助二殿下清剿赤肌鬼。”
檀那隆城一脸阴悒。
“六殿下不是在迦南军中吗?”
那些从溃败防线生还的战士,想到落石如雨的恐怖场景,想到人类依为生死屏障的城墙被高山巨人轻易的跨过,都忍不住要逃离这座城池。
“只缺乔羿将军的一道手令,秦山郡局势严峻,我不能坐视不理!”
此时得到蜇龙弓,让檀那隆城就是雪中送炭的欣喜。
雪姬一头银发下的容颜娇艳,这头银发是当年在高丘过度使用光明系术法所致,念力不足,惟有以生命力为代价来施展术法,春江明湖及时赶到,救下她的性命,不过头发却因为生命力的流失而全部变白。
“我六弟在迦南还好?”
檀那隆城为青岚军主帅,可以从权召回来檀那明河返回青岚助战,这才能让一切变得合情合理。尤溪从镜城出发去见檀那隆城,必需要有能打动檀那隆城心思的重礼才行。
虽说尤溪年初突破地阶的瓶颈限制,现在也无信心独力挑战赤肌鬼之王。
青岚奉摩诃正教为国教,多为灰袍术法,白袍术士极为少见,尤溪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
素鸣衍淡淡一笑,说道:“我的刀术还不成火候,这刀在我手里发挥不出十分的威力,你若不要,那就给白术吧。”
“你留下来不打紧?”尤溪问道。
赤肌鬼只有普通人的四分之三高,四肢就像枯木条,却很坚韧;脸仿佛给一条条细条形的肌肉覆盖,长鼻子的地方露出两只骨洞,嘴角裂开可以看见腥红的舌头,喷出让人作呕的臭味,通常用破烂的布或者动物毛皮包裹它们赤褐色的皮肤,兽筋绑在腰间,通常会有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不过他们的利爪也迅猛有力,许多的赤肌鬼手持藤牌,背脊弯曲的程度很大,也使他们前突的速度相当迅疾。
檀那明河确实在战前就告之高丘地区出现高山巨人活动的踪迹,但是檀那明河在信里写得含糊,既没提具体数量,也不说发现高山巨人的具体地点。檀那隆城无法派出斥候去核实,也就没有予以充分的重视。谁曾想到夹杂在赤肌鬼里的高山巨人导致接连不断的溃败,檀那隆城肠子都悔青了。
视野远处,一个流星一般迅疾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一个穿着皮甲的人类武士,赤肌鬼与高山巨人都给扰动了,纷纷涌过阻截。高山巨人奔跑起来的气势十分壮观,仿佛巨鼓在擂动,但是人类武士比高山巨人的速度丝毫不慢,差不多与四个高山巨人同时奔到城墙脚下。
“等商队准备停当,差不多还要停留十天左右的时间。”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有了蜇龙弓,我明天就亲自领兵出城。”
数百支弩箭形成密集的箭雨将高丘巨人击退,城头放下绳索,将人类武士接到城头。
当然,此时说的轻描淡写,在檀那隆城面前,尤溪却夸大迦南军所付出的代价,并且刻意淡化他们在歼灭高山巨人一役中的作用,以免檀那隆城对六殿下生出戒心。
檀那明河献上蜇龙弓,用意不言自明,安木细长的双目凝视着尤溪,说道:“琉大帝当年的六件遗物,内廷只藏有三件,想不到帝君早将蜇龙弓赐给六殿下了。”
檀那明河如今的身份是青岚派到迦南军中的监军使,只需檀那隆城的一道手令,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返回青岚。檀那隆城看了安木一眼,眼下的情形,檀那明河返回青岚,对他有利,但是难保檀那明河没有其他想法。
“情报里怎么说?”檀那隆城的好奇心给吊起来,在他心里,檀那明河不过是一个贪淫好色、碌碌无为的王族子弟,虽然他给送到迦南为质的这几年,颇有好评,檀那隆城从骨子里还是不大看得起他,“老六常有出人意料之举。”
檀那隆城确实不担心檀那明河返回青岚会威胁他的地位。
“什么?”石川华将厚背刀戳在石板上,“明河几时决定,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中陆的术士分三个体系,一是出身十二星辰神辰的术士,他们自诩术法的能量源自所信仰的星辰主神,穿白袍,世人称之为白袍术士。青岚尊崇摩诃正教,摩诃正教创立的五系术法,以天地间的元素之力为媒介,穿灰袍,世人称之灰袍术士。还有一种黑袍术士早就绝迹多年。
江采离建议将蜇龙弓献给檀那隆城,素鸣衍倒没有犹豫,尤溪却好一阵心疼,此时见檀那隆城让自己将蜇龙弓带回,尤溪想起江采离狡黠的目光,不由的好笑,原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天马溪往南是赤肌鬼活动的核心区域,还有少量的高山巨人分散其中。高山巨人能将头颅大的巨石掷出百丈远,投掷碎石的距离就更远了。
尤溪解下背后的木匣,递给檀那隆城,说道:“六殿下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二殿下,说二殿下看过这样东西,就会明告他的心意!”
尤溪出城往南走,城外漫山遍野都是赤肌鬼,但是尤溪不与其蛮斗,从容脱身却不困难,偶尔看见高山巨人的身影,就绕过去。
“迦南军所取得的胜利,六殿下起了很大的作用,迦南方面不会夸耀六殿下的功绩,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溪也轻描淡写的不提此事,耐人寻味啊!”
“六殿下希望在羽嘉割地为王,殿下也答应他?”
毕竟赤肌鬼与高山巨人还没有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势。
青岚朝,王族子弟受到种种限制,就算封王封侯,手里的权力也是极轻;割地为王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