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摩揭家想借助巫氏独霸与黑砾原的优势。
紫狻低吼了一声,柔软的颈毛贴着素鸣衍的脸搔首,低头让坐在两耳间的幼兽滑下来,衔到素鸣衍的脚边。
羽嘉孤悬帝国西南,到最近的休屠郡有着近六百里崎岖道路。这条夹在燕云荒原与峻衡山系之间的道路充满太多的凶险,不仅盘踞着形形色|色的山贼流寇,不时还会有强横的荒兽过境。
卢扈似乎在回忆千年之前的楚布河:“二叔曾说楚布河宽达千丈,眼前水量不足百一,难怪出羽嘉城不过十里,就没入流沙地里。”
他们三人将我当成暹罗狸,想必是想先射杀这只“暹罗狸”,再合力对付紫狻。
相比较而言,从帝国腹地绕过燕云荒原东南部的边缘,进入羽嘉的路途艰辛遥远,但比从黑砾原到羽嘉、迦南北境到羽嘉的道路便捷许多。
素鸣衍打量卢蒲笛冷峻的侧脸,相处已有三日,但是卢笛眼里的警惕与戒备没有减去多少;可以肯定,他现在与卢扈说着话,三分心神还是放在这边。
与脸贴得纹丝不差的面具折射出微弱的金属光泽,素鸣衍躬身回礼,摩揭伯岑要求他不得在任何人的面前露出本来的面容与身份,看着卢青菱清澈的眸光,觉得胡乱编个名字都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扯开裹开身上的暹罗狸毛皮,笑道:“都怪这身皮子。”扒开冒着缕缕青烟的枯藤,露出闷熟的植物块茎,“我叫素鸣衍,若不嫌弃,一起食用?”
紫狻趴到素鸣衍的背后,微闭眼睛。
素鸣衍看不清卢笛的实力,让他有一种淡定从容的镇定,令卢蒲笛也看不透他的深浅。
“黑砾原里的住民,也不去开掘这巨大的财富?”
从暗褐色的石崖后面,三个人探出身子,穿着青黑色的粗麻布衫,连着面罩的帽兜遮住大半张脸,当中一人的眼睛略有些尴尬与歉意,眉眼如月、身形娇小,那声惊呼却是她发出来的;另外两人眼睛还是那么的警惕,眸光灼灼,仿佛在荒原里落单的荒兽,手里端着的角弓拉满,犹如第一个收获日之后的圆月,用荒兽尖锐的獠牙制成的箭簇,闪着森寒的白光。
卢笛嘿嘿一笑,说道:“从裂开的巨石里滚露出的金刚石只是冰山一角,黑砾原里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金刚矿与金矿,只是教廷的禁锢不解除,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进行大规模的开采。”
想起素鸣戈平日教诲,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细,或许他人锐利的目光能够看穿你修为的深浅,但是一个人的心智犹如浩瀚之海,别人是永远看不透的。
紫狻低吼了一声,渗出水泽的兽眼里有些许忧虑。
素鸣衍与紫狻朝夕相对将近三个月,早就熟悉了霸者天成的气息;三个月来,虽然只修炼火符术这种最简单的法术,但是让素鸣衍对天地间力的领悟上升到新的境界。
“羽嘉峡谷平原曾是燕云与迦南最重要的通道,西边要翻越千仞羽嘉山,往东要翻越峻衡山系,不过眼下羽嘉峡谷平原的作用已是十分有限,楚布河出羽嘉城十里就完全断流,南部三四百里纵深的羽嘉平原,都是荒漠,寻不着水源。羽嘉离青岚帝国的腹地也远,青岚征迦南,十次当中只有一两次从羽嘉出兵;翻越峻衡山中部的山口,似乎比走羽嘉荒漠要方便一些。”
望着羽嘉城近,从这里下山,却还有两天的路程。先从燕语高原的南崖下到楚布河岸,沿着湍急、宽近三十丈的楚布河,向下游走上将近百里的路程,就到了羽嘉城。
曾经的放逐之路,绕过燕云荒原的东南部边缘,经过羽嘉,进入燕语高地,沿着羽嘉山的北坡,穿过燕云山南部的裂谷,可以抵达黑砾原。
若论实力的强横,巫弥生还不及卢蒲笛;只是在经院时,巫弥生武技的精妙,给素鸣衍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虽然只进过一次羽嘉城,素鸣衍对此地的荒野却十分熟悉;素鸣戈每次来羽嘉购置货物,素鸣衍都会随他过来,在城外的荒野等他。
“巫氏的车队常走那条路,这在帝国之内已算不上什么秘闻了。据说黑砾原上让巨风吹裂的岩石里会滚出珍贵的金刚石,听巫弥生说,常有不畏凶险的平民跟随在巫氏车队的后面,到黑砾原去淘金。卢先生可是刚从黑砾原发财回来?”
素鸣衍摇了摇头,说道:“三月之前,我离家修行,从云翳河的源头,横穿燕云荒原,这是第一次来羽嘉。卢先生对这里倒是很熟悉?”
少女的皮肤或许及不上城里的贵族小姐们那般细腻嫩滑,但是清澈的眸光射出慑人心魂的魅力之光。
虽然在燕云山的南麓,在迦南国的西部,还有一条与黑砾原相接的通道,不过羽嘉山北坡的这条通道是最主要的放逐之路。
黑砾原里的渎神这民希望拿开这些金刚石继续撬开越来越松弛的宗教禁锢,素鸣衍恍然大悟,卢笛把他当成一个大人物了。
素鸣衍微微一笑,对于在荒原里生活了十五岁的人来说,横穿燕云荒原的难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卢笛盯着素鸣衍的眼睛,将心里的叹息压下,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黑砾原里缺的是食物。”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皮囊,解开绳索,露出里面耀着五彩光芒的金刚石,说道,“只要获得黑砾原人的友情,这些金刚石唾手可得。”
卢笛不觉意外,紫狻可是生存在燕云中山里的王者荒兽,眼角余光斜窥着素鸣衍怀里的小紫狻,要不是顾忌眼前这人实力与他身后的强大势力,一只还在幼年期的小紫狻有着让人杀人越货的诱惑。
卢笛笑道:“方圆五千里的燕云荒原之中让人敬畏的可不止一只紫狻,同是天地造物,百年荒兽差不多都具灵性,悟天地之法,已不弱于常人。九重的鳞甲功,不值一哂。”
青烟从茅舍的烟囱袅袅上升,农夫在山陵的平坡上开垦出良田,虽然正历严冬,但是北部冷冽的气流,在燕云荒原里耗尽了精力,进入羽嘉平原就没有什么威势。
围杀或者捕捉紫狻兽,只要舍得血本,都能做到,却没听说过有谁能降服一只成年的紫狻;看这只紫狻的神态,也不像被施过禁制之术。
素鸣衍瘦弱的身材与嗓音遮掩不了他的年龄,但是他弹指间射出的紫色火焰之箭,并没有让卢蒲笛轻视他的实力。将火焰之箭凝成接近混沌火魄的紫色,几乎能破开九重鳞甲功的防御。
或许他就是一名天榜强者,三个月前,燕云中山南端的力量场异常,大概与他有关。
素鸣衍几乎以定他们三人是燕云山西边的流徙之民,不过看到卢青菱雅气的吃相,素鸣衍可不认在黑砾原那么恶劣的环境之下,会培养出如此文秀的少女。或许她在黑砾原的地位十分尊贵也说不定。
卢笛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笑道:“阁下对放逐之路也十分熟悉?”
以卢笛对羽嘉的熟悉程度,只怕不止一次来羽嘉了。
虽然不舍,素鸣衍还是觉得紫狻应该回到荒原里逍遥自在;紫狻的实力虽然无法跟全盛时相比,但跟素鸣衍在一起将近三个月,素鸣衍也没觉得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只要避开实力超强的王者荒兽,紫狻在荒原里生存完全没有问题。
流动着浅金色光泽的精铜面具,让人惊讶的不仅是其精致完美的制作工艺,不是走到近处,几乎就看不出是一张面具;让卢笛心灵震动的,精铜面具上涌动的混沌元素之力是如此的强盛。素鸣衍适才躲开背后射来的骨箭时显露出过人的敏锐、矫健与随手撑开的青罗气盾,让卢笛以为眼前这人是个武者,走到近前,万万料不到竟是个术士。
一名兼修武技、有实力降服紫狻的术士与一头紫狻,足以跟一名天榜强者相抗衡。
卢扈与卢青菱也同样躬身致歉,只是卢青菱轻柔的声音里有些乍见陌生男子的羞涩,十分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