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在官道上行驶了十几日,从最初的细雨绵绵到如今倾盆大雨,时常阴晴不定。此时马车也陷入一片泥潭,侍卫们正身披蓑衣休整中。
傅惊霜疲态的捏了捏内心,落下一子。“如今即将抵达江南盛棠,出府时可有安置?”
“未曾,府中无人,也不曾打理。”难怪呢,既无随从也无多件行囊。
“陛下仁厚,你也不必忧心府中…咳咳咳……日后回京你府中自然会安排好…。”谢殊点头,并不多言这位陛下他还算看的分明。“只是我们已跨入周相公(左相)的地盘了,只怕路途要我命的也要来了。”
谢殊衔起白子的一顿。他对朝中之事一概不知,也从未听闻她有树敌之人。
傅惊霜看着他眼底的疑惑顿觉好笑,还真是白纸?“为了兵权想要杀我的太多了,如今步入周相公地界,只怕下手的更多。”她挑了挑眉眸中冷芒一闪而过“你如今也算是应承了陛下的圣旨,随行了我一路。你若是想走也来得及,我让秋荷给你备马车。”
秋荷一愣,敛去眸中惊疑不定,主子这是在试探。若是这人分道而行怕是今夜就得身首异处了。他是陛下命令跟随的,主子这是在怀疑他是陛下的眼线?!他与众人也算相处了十余天,他说话也未曾越界,莫非是隐藏的极深?
谢殊虽入官场,却还不懂官场弯弯绕绕却也大概明白了一点细微的不对。也改了自称。“将军护了我一路,我便不能弃将军而去,我虽然并没有什么防身能力,但会些许包扎的本事。而且我并非是眼线,我只是陛下觉得碍眼的石子罢了。”这话说的敞亮,让傅惊霜有些忍俊不禁,罢了,是她多疑了。
“对不住,是我多疑了。蒲郎君快言快语心中敞亮倒让我心生羡慕了。”这话倒是她真心实意的,她少年时也曾是鲜衣怒马游上京,快言快语打抱不平。因为那时她还有哥哥和父亲替她撑腰,但凡有瞧不起她的,笑话她没有母亲教养的,她通通打回去。后来一切剧变,她只能收敛心性,半蠢半醒的在陛下眼皮子活络。
“并非将军多疑,只是位于庙堂之上如履薄冰,步步谨慎也不为过。蒲柳也并非快言快语,只是将军救我多次,我愿坦诚以待。”这话可真是掏心窝子了,真诚的让傅惊霜觉得有些哑口无言。
“救命!救命啊!!”马车外一声声求救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傅惊霜收敛神色,秋荷俯身出去,远远的便听到二人对话。
“何人在此放肆,胆敢拦傅家马车?!”秋荷厉声呵斥。看似平静的场面,实则侍卫们都将手慢慢的贴近了刀柄。
“姑娘!姑娘救命啊!民妇是盛棠人士姓张名二娘!被追杀至此地!民妇家中有二女!因模样出挑被那李家的小公子强抢而去!!后侮辱至死啊!民妇状告不成被追杀至此!无意冲撞贵人!请贵人施以援手啊!!”此妇人衣衫褴褛浑身泥泞,头发像枯草一般的被雨水冲刷她佝偻着腰对着马车磕头,哭声凄厉句句控诉着盛棠知府盛棠李家。
秋荷侧身正要禀报,却见傅惊霜已然拿起了弓箭。“将军!此人应当不是……。”箭已然脱手带着破空之势飞出,一箭穿腹而过。那妇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鲜血裹着泥泞的雨水涓涓不绝的流出,谢殊站起阻止不及,看见箭口沉思的低着头。
“大周境内,休得胡言!今日这一箭便是你口不择言的处罚。”傅惊霜冷哼一声。
“苍天啊……苍天无眼啊………。”妇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呕出大口鲜血,死不瞑目的倒在了血泊。
“你去让人把尸体处理了”。傅惊霜拍了三下秋荷的肩膀,秋荷这才回过神。
秋荷收敛着颤抖的嗓音,呵斥到:“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处理。”守一看了她一眼,用口型告诉她‘别害怕。’她心中一暖。
侍卫们身披蓑衣井然有序的用草席将尸体包裹起来送进了货用马车,树林深处的黑影也瞬间消失了。
“将军…她。”秋荷正在想着怎么开口,傅惊霜点点头。
“我匣子里的药你拿去,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了。”傅惊霜指了指柜子,秋荷颤抖着手找齐了药,她从来没出过府,也是第一次见到过这么多血,她也有些被吓到了。
是了,这便是谢殊疑惑的地方,傅惊霜是久居战场之人,最懂得如何将人杀的透彻避免活口,可她却一箭穿腹。
傅惊霜看出了他所想,回他“有人暴露了我的行踪,这妇人便是试探。”和聪明人说话便是这点好,一句话便能解释所有。李家是左相的人,这妇人被追杀至此真是巧合?谁想用傅惊霜做那打鸟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