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在仁善王府等了许久了,两个时辰前感觉到自家主子去了月老庙,算算时候,就算没有马车,爬也该爬回来了。可看看门口,还是连影子都没有。
“没事了。”睁开眼,沈故渊半阖着眼看了看她,道:“雪下大了,快走。”
“哦?”眼皮翻了翻,沈故渊勾唇问:“可圆过房了?”
一瞧见她,沈故渊就垂了眼,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徒弟自然是我的人,有什么不对?”
打了个呵欠起身。她笑眯眯地道:“师父早啊。”
“上来。”前头响起个冷冰冰的声音。
心口微微一动,沈故渊板着脸道:“算,你再走久一会儿,整个人都能算是雪人。”
叹了口气,池鱼认命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腿走得酸了,才停下来揉一揉。
“是。”李晟权拱手道:“只要是同一个人,无论用左手还是右手写,笔迹都有相似之处。但若不是同一个人,就算写得一模一样,臣也能识得出。”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池鱼低头,轻轻在他头发上落下一吻。
加快步子,没一刻钟,前头就出现了仁善王府的牌匾。
池鱼站在他身侧,偷偷看了下头的忠勇侯一眼,这人之前去仁善王府的时候起哄得可起劲了,眼下怕是知道沈故渊要跟他算账,脸都白了,一声也不吭地就站回了队列里去。
沈故渊颔首:“我知道分寸。”
“啊?”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赵饮马拍着胸口就打包票:“晟权这本事可是当真绝了的,当年咱们一起读书,先生就拿过好多字画给他看。他不到一炷香就能把同一个人写的都找出来,一副都不差!”
剩下的三大亲王齐齐沉,一众皇亲国戚更是不敢言语。
“真重!”站起身,沈故渊嫌弃地撇了撇嘴。
不出意外,冷得跟冰似的。
“先不说这到底是不是孝亲王的亲笔。”赵饮马看了一眼,皱眉道:“出事当日,倪副统领应该是在休假的,敢问副统领,你没我的允许,为何会突然进宫,还带人守在东门呢?”
转身坐去上位的审案后头,他道:“先前有人说,孝亲王造反,缺乏证据。”
沈故渊这才感受到身后这人的重量,一直这么背着,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池鱼道:“孝皇叔对谁都好,跟谁也都有感情,我也会对他心软,所以我没法儿说他必须得死。但也绝不能纵了他啊。”
“仁善王爷到——”外头的人通传了一声。
池鱼听得心凉,多周密的安排,孝亲王当真舍得朝幼帝下手?那可是他抱着长大的啊……
“哦?”沈故渊眼神暗了暗。身子微微前倾,盯着他道:“我也是沈氏嫡系血脉,侯爷给我身上扣妖怪之名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轻易啊?”
屋子里烧着火,总算是暖和了些,沈故渊将池鱼放在床上,探了探她的手背。
然而,如果上头坐的是个磨磨唧唧的主儿,倪熊说不定真会拖延一会儿时辰,但遇见沈故渊这一点没耐心的人,他压根连犹豫的机会也没有,立马如倒豆子一般地道:“孝亲王让我进宫,听他的指示等着,若是幼帝没了,便带人去散布妖怪索命的流言。若是幼帝还在,那就说明出了变故,要我立马去玉清殿支援。”
前头的人仿佛没有听见,雪白的长发翻飞,袖袍也跟旌旗一样地飞舞着。
沈故渊微微一顿,皱眉道:“傻子,你不冷吗?”
“她为何与你成亲,你我都清楚。”沈故渊道:“拜堂之后你与她还有没有关系,你我也都清楚。现在来拦我,你觉得。有资格吗?”
沈故渊抿唇,神色看起来很是痛苦:“想不起来了。”
“还能是什么事。”沈故渊淡淡地道:“孝亲王不肯认罪,其余的王爷心软,也定不下他的罪,更有人说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将功抵过。”
尤其是在自家师父身上,简直好看得让人想扑上去!
嘈杂声瞬间消失,池鱼跟着自家师父进去,就见众人都齐齐朝他们行礼:“三王爷。”
沈故渊拱手回礼,走上前问静亲王:“如何了?”
心里噎了口气,叶凛城微恼:“她告诉你了?”
回过头看向另一边站着的李晟权,沈故渊道:“听闻李大人最擅长识别笔迹。”
郑嬷嬷挑眉,凑上来看了看熟睡的池鱼,戏谑地道:“您方才那语气可不是指徒弟的。”
“其他的还有什么?”沈故渊眯眼:“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在一炷香之内说完。”
池鱼点头,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看着面前扑簌簌的雪,小声道:“这雪还真是跟您的头发一样美。”
倪熊被带了上来,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用过刑。
雪越来越厚,然而他却走得很稳,池鱼在他背上一点都没觉得颠簸。两人距离很近,她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头发。
倪熊心里忐忑得很,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只是想护卫宫城,所以暂停了休假。进宫……”
沈故渊用眼角扫了扫她,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