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假意与沈弃淮说他这一头白发是用药水泡出来的,沈弃淮也是没仔细看,要是仔细看过,就不会被骗了。多美的白发啊,半点也掺不了假。
沈故渊看向池鱼,眼里难得没了嫌弃的神色,还颇为赞赏地颔了颔首。
啥?池鱼瞪眼,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着他。
一双眸子静静地盯着她瞧,目光从她那充满嘲讽的脸上划到她微微打颤的袖口的时候,沈弃淮突然就笑了。
“千真万确!”孔方咽了口唾沫:“小人先前在太尉府犯了错,被太尉大人辞退。本以为只是丢了饭碗,谁知道竟然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关进大牢。受了半年的折磨!思前想后,只能是太尉大人怕我泄密,所以要将我困死在牢里!如今得见天日,小人愿将功抵罪,只求能与妻儿团聚!”
宫中那日戏台高设,专门有给贵家公子小姐出风头的地界儿。
五十万两赈灾银。你焦三送去太尉府二十万两,那你自己的腰包里,难道会一分不留?
杨延玉抿唇,他在朝廷这么多年了,能自保的筹码自然是不少,就算认了这二十万两银子,那也至多不过受些罚,乌纱是暂时不会掉的。
嗯?池鱼眨眨眼:“怎么了师父?”
这都对簿公堂了,还得等着他?沈弃淮微微不悦,转头看向了那边的杨廷尉:“大人在看什么?”
没有。只有收粮的官府。
话刚落音,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沈知白回头,就见静亲王恼怒地道:“没个规矩了是不是?叫皇叔!”
杨延玉额头冷汗直冒,勉强开口:“这……”
“那也与咱们无关。”沈故渊淡淡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原来是帮她找场子啊,她还以为他疯了呢。
池鱼正想挣扎,前头的沈故渊就发话了:“她留下。”
池鱼眼睛一亮,瞬间感觉整个事件都通透了起来。
轻轻舒了口气,池鱼看着跟着上来的沈故渊,连忙道:“师父不是去接小侯爷了吗?”
我也觉得你真有毛病!宁池鱼咬牙,忍着没骂出声,转头看了沈故渊一眼。
“看见你这边有事,就让静亲王去接了。”沈故渊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每次遇见沈弃淮就束手无策?”
捏了捏拳头,池鱼咬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人。
“知道你们在忙,徒儿哪里敢出声。”池鱼笑了笑,提着裙子就坐在了他旁边。
幼帝这里只是走个过场,决定还是四大亲王来下。孝亲王赞赏地看了沈故渊一眼,低头对幼帝说了两句。
几个亲王都听得连连点头,坐上的幼帝扒拉着桌弦睁着眼睛看,却觉得这个姐姐笑起来,怎么跟自家三皇叔一模一样?
她以为他是想先把秋收欠着的银子找齐而已,谁知道那句“他马上就会出来了”,竟然不是糊弄她的。从一开始,沈故渊就在做能把沈知白捞出来的事情,她惭愧啊,还在心里偷偷想师父是不是看沈知白不顺眼,打算让他在牢里多待些时候。
总算有个人样了,宁池鱼。
池鱼正想反抗呢。车帘就被人掀开了。
沈弃淮笑够了,站直了身子,眼里波光流转:“就这样吧。”
“是。”
池鱼正看热闹似等着左右的衙差全部退下去呢,冷不防的,自个儿也被人架了起来。
就算换个身份重新活一次,那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能有什么变通?”池鱼嗤笑,从太尉手里接过自己递上去的几叠纸,展开呈在沈弃淮面前:“王爷瞧仔细了,这是订单,粮商收粮的订单,两万两的订金,三万两的尾款,收了淮南一两百千石粮食!整个淮南,哪个佃户能给出这么多粮食的?”
不想再看沈故渊的脸,沈弃淮道:“这样说来,淮南持节使焦三涉嫌行贿,但也不能证明他家里的银子就是贪赃。”
心里正夸着呢,冷不防的就见他的那双眼睛盯住了自己。
他怎么知道这个账本的存在的?又怎么会提前去拿到的?池鱼头顶的问号一个个地冒了上来。
“喵~”
微微皱眉,他又喊了一声:“三王爷?”
别的不说,行贿就是大罪!
池鱼很无辜,她哪里说得不对吗?做什么突然就不理她了?
“可……”杨延玉有话难言,眼里的焦急怎么压也压不住。
这谁不想啊?池鱼连连点头,但一想起今天沈弃淮的话,她苦笑一声:“我好像不太讨人喜欢。”
沈弃淮拳头也有点怔愣,但一想起原先暗影汇报的瑶池阁的动静,眼神更加恐怖。
于是,杨清袖扭头就喊:“把大牢里的人带上来。”
“为情所困,为情痴绝,万劫不复,这就是情痴。”沈故渊道:“你这一双眼别总那么空洞,白瞎了潋滟春光。”
“呆子。”沈故渊撇嘴:“案结了,你去外头备车,我同静亲王去接人出来。”
最担心的就是沈弃淮以权谋私、一手遮天,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一车坐三个人,刚刚好,池鱼朝对面的小侯爷温和地笑:“您受苦了。”
然而,沈故渊下一句话就是:“反正他也没说错。”
一直是他手中刀的宁池鱼,在沈弃淮的眼里除了可以当杀手用之外,再无别的优点。这么多大人物在场,她一个女人能说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