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只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长出一口气,扬鞭大喝一声“驾!”赶着大车,慢慢离开了顾家门口的大路,往左一拐,上了一条热闹的街道,往南城行去了。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多,摩肩接踵。除了像他们这样拉着两匹马的大车,还有刚刚兴起的人力黄包车,在城里很受一般小户人家欢迎。这种车比大车要便宜,又方便,在城里行走,对女眷最方便不过。
街上的人一多,走得就更慢。
大车一路颠簸着,如同摇篮一样,让赵素宁更加昏昏欲睡。
赵素宁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王妈妈在外面坐着,听见里面没有了声音,回身悄悄撂开厚重的车帘瞧了瞧,便看见赵素宁歪倒在车里面的榻上,怀里抱着的信封也掉到车里面的地上。
“成了。”王妈妈对着自己儿子做了个口型,掀开车帘来到车里面,轻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
赵素宁睡得正香,没有反应。
王妈妈扶着车里面的板壁慢慢挪进去,来到车里面,仔细打量已经倒在车里面榻上的赵素宇。
赵素宁面色如常,呼吸平顺。
王妈妈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个茶杯,见里面的茶水已经喝尽了,连声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提壶里面的茶水,早就被下了蒙汗药的。
王妈妈一只脚悄悄伸过去,来到赵素宁的脚上方,狠狠往下踩。
赵素宁还是一动不动,似乎连知觉都没有了。
王妈妈满意地拍了拍胸脯,对外面赶车的王新道:“行了,照二小
姐说的,去小huā枝巷吧。”
前一阵子,二小姐赵素英让王妈妈以她家刚脱了籍的小孙子的名义,在东阳城南城的小huā枝巷,和东街的青城里,各买了一所二进的小
小宅院。
等把赵素宁在这里安置好了,赵素英就会回去向赵大太太求情,将王妈妈一家人的卖身契要过来,从此就成了赵素英的下人。
王妈妈他们一家贪图赵素英给的好处,特别是帮他们的小孙子小柱儿脱了籍,就投到赵素英那边,帮她办事。只是后来接触越多,让他们越觉察到赵素英的心狠手辣,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好胡弄,才多了个心眼,要在赵素宁身上留一条后路,此是后话不提。
赵素英先回了赵家庄,将自己重新写就的一封信藏在怀里,来到赵素宁的屋里闲话。
那守屋子的大丫鬟被赵素英的大丫鬟叫到耳房说体己话,赵素英趁人不注意,一个人走到赵素宁屋里,将自己准备好的信,放到了赵素宁的梳妆台上。
到了晚上,送赵素宁出去的王新和王妈妈哭丧着脸回来了,一进赵家庄就直奔赵大太太的院子,跪在赵大太太跟前,哭着道:“大太太,老奴不堪重用,将大小姐弄丢了!”
赵大太太大吃一惊,站起来急匆匆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呢?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她,素英还说她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怎么这会子还没有回来?”
听见赵素英的名头,王妈妈顿了顿,又掩面哭泣道:“今儿一大早,大小姐就逼着老奴带她进城,说去赌坊取前几天赢的银子,又不敢让大太太知道,只带了老奴一个人出去。老奴觉得不妥,可是大小姐威逼老奴,老奴不敢违拗,只好跟着去了。”
“赌坊里的银子?!”赵大太太倒抽一口凉气“素宁怎么会染了赌博的恶习?!”
王妈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清楚了始末。原来赵素宁是去买沈大总统填房的盘口去了。当时东阳城十停有九停人都买了李大小姐赢,只有赵素宁和少数人买了李大小姐输。当时的比例是一赔十。赵素宁下了两百两银子的注,这一次,能拿回来四百两银子。
赵大太太听完王妈妈的话,面无表情地坐下来,问道:“银子呢?”
王妈妈摇摇头,道:“大小姐自己换成了银票,揣起来了。”
“那大小姐人呢?”赵大太太又厉声问起来。
王妈妈嚎啕大哭,扑在地上直磕头,又过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道:“大小姐从赌场出来,就说要去顾家,从顾家出来,又说要去绸缎店。我们在店外等到快关城门了,都不见大小姐出来,老奴就进去找,结果里面的店员说,根本就没有见到大小姐进来!”
赵大太太气得一拍桌子,道:“哪一家绸缎店这样大胆!居然敢私拐良家女子!
给我拿了老爷的帖子,去报官!”
王妈妈忙膝行过来,抱着赵大太太的腿,道:“大太太!大太太!
您别着忙,那家店,是老字号,一向童叟无欺,不会做这种阿瞪事的。”
“到底是哪家店?你这个老货赶快给我说清楚!”赵大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亲自动手收拾王妈妈。
王妈妈着急地道:“是齐家的绸缎店!~
还有这个,是大小姐放在车里面的。我们回来的时候,才在车里看见。”
说着,王妈妈将赵素宁从顾远东那里拿回来的装着船坞合同信封取出来,双手呈上。
赵大太太也是出身书香门第,颇识几个字。从信封里面抽出合同一看,顿时又惊讶,又欣喜,还夹杂着对赵素宁的担心,语无伦次地道:“赶紧叫老太爷和老爷过来,就说我这里有急事!
要快!”
赵大太太的婆子飞奔去外院寻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去。
赵老太爷和赵大老爷正拿着几份《新闻报》分析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在他们看来,这些事,好像环环相扣,看起来竟像是同一批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