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齐意欣是遣了翠袖问话,现在翠袖却直接把人带过来了,齐意欣不免看着翠袖不说话。
这种事,本来就是翠袖这种大丫鬟的职司,根本就不需要齐意欣来亲自问话的。这些大丫鬟平日里,充当的就是小姐们的耳目和喉舌。
大家子小姐都讲究贞静贤淑,从来没有咋咋乎乎,遇到事情,就自己光着膀子上的。都是有事吩咐自己贴身的大丫鬟,然后大丫鬟再去跟别人去打交道去的。
可是翠袖端庄地立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娴雅出尘的样子,比齐意欣更像一个大家子小姐。
齐意欣笑了笑,又轻轻咳嗽一声,示意翠袖开口问。
翠袖还是不作声。
蒙顶在一旁用手撂开青花绸的床帐,分了两边挂在床柱上的银帐钩上,开始给齐意欣整理床铺。
齐意欣等了半天,翠袖就是不开口赵妈妈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陪着笑又问了一声:“三小姐,请问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齐意欣又盯了翠袖一眼,翠袖还是无动于衷。
齐意欣知道,这位齐姑娘从生下来就有二两银子的月例。而在齐家里面,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公中里面出的,根本就用不到这位齐姑娘自己的月例银子。就算从五岁的时候算起来,一年二十四两,十年也有二百四十两了。
以东阳如今的物价水准,再找齐意正借二百多两凑足五百两,应该够买下严先生那个报馆了。
齐意欣这边算盘打得蹦蹦响,赵妈妈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齐意欣道:“三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事儿?”
许是因为天太晚了,齐意欣也有些困倦,又或许是今天被齐意正警告了齐意欣心里本来就不舒坦,此时见一个两个下人都对她颐指气使,也有些恼了脸上便带出几分,对赵妈妈提高了声音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难不成我想知道什么,还要先向你报备申请不成?”
赵妈妈不懂“申请”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也听得出来,三小姐是生气了,忙笑着道:三小姐莫要生气,奴婢是有些惊讶而已。—三小姐存的月例银子,奴婢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说着转身就掀了帘子出去了。
齐意欣又是一阵气闷。——她虽然不想摆出主子的谱儿,可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基本的尊重都不给她,她如何还能妄想这些人把她当主子看?!
蒙顶在那边抖开了绣被,一寸寸地在齐意欣床上摩索起来。
翠袖方才看见蒙顶在给齐意欣铺床,忙走过去笑着道:“蒙顶,你边上去,让我来。”说着,就走上前来,想让蒙顶知难而退。
蒙顶却是一动不动地依旧弯腰站在齐意欣床前,两手继续在她床上不断划拉磨蹭,看看这么多天没人住,床上会不会有灰尘什么的。
翠袖一挤之下,蒙顶居然纹丝不动,却把翠袖挤得差点跌个跟斗。
“蒙顶,你什么意思?!”翠袖踉踉跄跄地扶住了床柱,稳住了自己,有些生气地叫道。
齐意欣往床那边看了一眼,脸上神色越来越冷:“翠袖,这么晚了,你大声小叫地做什么?!”
翠袖有些委屈地走到齐意欣跟前,将自己左胳膊的袖子捋了上来,给齐意欣看她如上好的云瓷一样滑腻雪白的胳膊上,才刚被床柱子碰出来的一条青印子,道:“三小姐,您看蒙顶做的好事”
齐意欣不过瞥了一眼,便看着翠袖正色道:“你是大丫鬟,蒙顶也是大丫鬟,她和你平起平坐,你如何能指使于她?今儿的事,是你不对。我看,你的规矩很有问题。等我明日回了祖母,让你再跟着嬷嬷去学规矩去。等学好了,再寻好的地方当差去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翠袖惊得嘴都合不拢。——这还是那个温和仁善,好说话的三小姐吗?
赵妈妈这边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碎银子,笑着对齐意欣道:“三小姐,这就是您存下来的月例银子。——足足有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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