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无方的心都快碎了,她柔声安慰他,“不要紧,就算变不回人形,我也喜欢你。”
她不知所措,“师父……又赏我一个?”
璃宽一味低着头,“属下哪儿都不去,我要等我家主上回来。”一面说,一面眼泪巴巴的,“属下跟了他上千年,他从来不会不告而别。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要是回不来,我们怎么办?魇都怎么办?尤其是照柿,他得靠主上灵力供养,时间长了他会死的。”
“我就是顺嘴一说,毋须认真。”他敷衍空行母,又亲切地诱哄无方,“我有药,你要吗?”
无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毕竟那金钢圈跟了她一千年,养到现在很有感情了。但佛门中讲究个缘字,既然莲师也认可与她无缘,她虽然惦念,亦可以放下了。
其实真有这种药,让明玄吃了倒很好。她暗自思量,正想开口问他讨要一颗,莲师却抢先说不给,“吃这药得自觉自愿,你拿佛门圣药做坏事,会天打五雷轰的。”
新婚的妻子,看见丈夫变成了兽,该有多迷茫和痛苦啊。令主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嚎哭。但麒麟的嗓门有点大,一哭天上都能听见,他只好努力憋住,小声地抽泣,看上去十分惹人心疼。
仰头看看,魇后独自凭栏,苍白的侧脸,看上去满是哀伤。他端着托盘叫了她一声,“属下送两盘点心上来,魇后多少吃一点好吗?”
那厢无方急急赶回飞来楼,问令主回来没有,问出口时就已经感觉到失望,必定是没回来,如果在,他早就迎出来了。
“多谢师父教诲。”她朝那浩渺长空肃手参拜,“弟子心急如焚,先回中土去了。待他日得空,再来吉祥山问候师父。”
众人摇摇头,悲伤地望她。本以为她会难过恸哭,倒也没有,她不过长叹一口气,“莲师说了,他会平安回来的,大家不用着急。等了一天,都乏累了吧?各自回去休息吧。”
大管家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对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感到晕眩。他只是个偶人啊,本体不过是一滩泥罢了,最佳的配偶就是令主做的女偶,和那些真正的血肉之躯在一起,难免自卑和有压力。看看孰湖,她还是令主发小,算起来辈分也不对,齐大非偶,怎么能乱点鸳鸯呢。
莲师走得匆忙,她还有些话没和他说清楚。对着吉祥山呆站了半天,深吸口气向上高喊:“师父,上次经历了些小波折,您给我的金钢圈,被我弄丢了。”
莲师果然讷讷地,可见芸芸众生没有谁可以活得不管不顾,就算到了他那样的位置,也还是得受人监督。
无方愣在那里,没想到自己戴了那么久的宝贝,居然只是窗帘上的拉环。果然佛国广奥玄妙,每一样不起眼的东西,到了下界都是至宝。她伸手摸了下,那金钢圈嗡地一声共鸣,但触手有细微的刺痛感,她慌忙把手缩了回来。
璃宽坚定地点头,“我对小鸟的感情至死不渝。”
他说得很对,浮世万千,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如果她真的感觉难以招架,睡上千年,确实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她不能,她不放心让白准独自在世间行走。虽然他傻,她也不精明,但两个人做伴,至少有个商量。
他们这样,角虎和孰湖面面相觑。非一般的革命友谊,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孰湖的思想要比角虎复杂一点,毕竟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一度她看两个男人,即便人家并肩而行,她也能瞬间补脑出万字的相爱相杀来。
她垂下眼摇头,“我吃不下,你替我招待好两位贵客。”
她闷下头,把脸埋进臂弯里。等待是最让人五内俱焚的,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毛发都在燃烧。金钢圈在她腕上不安地震动,她抚了抚,掌心被它烫得火热。
璃宽的眼泪挂在脸上,几乎冻住了。他扭头看大管家,大管家也直勾勾看着他,眼神一打照面,很快就分开了。大管家为了活跃气氛,笑道:“我也想呢,可惜他已经有小鸟了。”
璃宽咦了声,彻底想歪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大管家!读过书的人果然不一样,要不是我深谙此道,简直听不出你的话中话来。你又怕磕断,又怕泡化,别告诉我,你还不如一根黄瓜。”
大管家犹犹豫豫,还是没有正面答应。毕竟飞来楼一片愁云惨雾,这个时候他倒落实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令主和魇后面前交代不过去。
她怏怏闭上了嘴,金钢圈扎得她生疼,她还是咬牙戴在了臂腕上。
她向神殿方向拱手作揖,忽然一声破空的尖啸从头顶上方传来。抬头一看,一团火光直泻而下,朝她直冲过来。她悚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咚地一声,刚才站立的地方被那团火光砸出了一个大坑。坑上烟尘缭绕,她凑过去看了眼,里面竟然又是一个金钢圈,崭新的,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迷人的光泽。
到现在她才明白,明玄说的那些话都是有用意的。他把白准坑成这样,不就是想看笑话吗。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当初她连白准的脸都没见过,照样可以喜欢他,现在即便他是兽,该爱还爱,就是要气死他。
她微微害羞的模样,搅着手指说:“不管白准回不回来,我都可以给你提供灵力,保你精魄不散。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和你交往一下,你看怎么样?”
他正侃侃而谈,中途被智慧空行母打断了,“座上,佛门最忌投机主义。”
孰湖很漂亮,不是小家碧玉那种,她浓眉大眼,英姿勃发,一看就是能扛事的。大管家有点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茫然点头,“喜欢啊,我喜欢女人。”
他这么说,顿时让人感到心疼。孰湖的圣母心愈发澎湃了,来不及计较那是什么鬼称呼,固执而霸道地宣布:“我不管,让我来拯救你。”
明玄到底是什么底细,没能从莲师那里探听到,总之言下之意,光持上师意生身这说法不过是个幌子,背后有更深的来历。总之不管他是个什么大人物,她和白准莫名其妙变成了陪练,虽不情不愿,亦身不由己,想起来就让人感到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