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店处，许久未见孙娘子，虽是有柳厨坐镇，可这料槽蟹肉馄饨，便是柳厨手艺一流，吃着，总是少些滋味。“
任店，大堂，
不请自来的彭东将手中的勺子缓缓放下，看着身侧一众面色微变的老东西，眉头也是微微挑起，“诸位掌柜的，以为彭东所言有错么？”
“后厨主事的，若是没一两个独一无二的拿手菜，如何能服众？也不怪彭大掌柜不懂这个中道理，令弟在白矾楼后厨这许久，可还是人人都知晓的只拿工钱不做事，如今谁人不知晓，李厨和周厨只消缺了一个，白矾楼那头，可就是转圜不过来。前番李厨不知如何被蔡相府上赏识去帮忙做了几回席面，白矾楼处一日都是上菜慢被人埋怨的笑话，东京城可是传了几日了。自家屁股都没擦干净彭大掌柜还来我任店处操心，真真是让老妇感动。”
张氏话里颇是粗俗，言语间的奚落任谁都听得出。彭东却也丝毫不恼，擦了擦嘴便是起身往外走。一众掌柜的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也是接二连三逃也似的往外走，张氏冷哼一声，却也立时就冲着不远处的伙计招了招手，看着似是愣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小子，张氏也是没好气，“我任店处竟是轻易就能被人吃白食？那些老东西平白无故占了我任店处的便宜，难不成老娘还不能上门要钱了不成！”
“钱自是少不得，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既是白矾楼惹得祸，自然该是要白矾楼来平这账。”
方才行至的李二毛便开口边是从袖口掏出早准备好的钱袋子扔到桌案上，沉甸甸的重量便是只听声响便是能瞧得出只多不少，张氏丝毫不客气拿起就揣进兜里，对着李二毛颇是和颜悦色，“李厨匆匆而来，定然还未用饭，后厨那头，老妇这便去”
“柳程已准备妥当，还望大掌柜允准，今日柳程，陪李厨在屋子里一道用饭。”
“任店处的规矩，不能坏。”
“柳程明白。”
躬身行了礼，柳程一路领着李二毛便是往内里自个居处去，沿途一路避讳的模样让张氏的面色终于缓和些许，看着身侧还是一动不动的小子面色也越发难看，“朱二总管教的规矩，都忘了么？还不快走！”
“·······”
“大掌柜的，这数日，人人都瞧得出是炮仗，一点就着。”
“小六子。”
“二狗哥哥，嘴长在人身上，总不能不准许人说话么？”
“··后厨那头离不得人，师傅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我还是莫要再外头耽搁！”
“师娘的手艺，这数日二狗哥哥和我可是亲眼所见丝毫不”
“小六子，你混说什么胡赖！”
一贯温和的陈二狗难得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小六子方才惊觉自个竟是说了什么，颇是紧张看了眼周遭，察觉无人看来他两个所在方才是松口气，只是，想起这数日一直都隐匿在任店处不得归的孙叶，小六子心头的疑惑也更深。虽说厨娘这东京城内从来都不是什么稀奇，可师傅这娘子，委实也是，行事诡异了些，不说别的，师傅在这任店处人人都知晓是有自个住处的，偏生她这数日一直都在泥灶房内从早到晚，旁人不知晓他却是心知肚明师傅这数日一直都是陪在这泥灶房内。放着好好的房间不住却是在哪乌烟瘴气的地儿，也亏得师傅好脾性愿意忍让，若换做是他那个爹，如何会肯为个女人余尊降贵受这等委屈？
“做吃食的地儿，最要紧便是灶台，你两个都在这处，真打算让人把任店处一锅端了不成？”
“吴大人？”
“任店处，人人都知晓分寸，吴大人，莫要操心了。”
“师娘？”
“你二人且告诉你师傅，今日，我回娘家住几日，任店处这数日事多，他在这处看着，是好事。”
孙叶自顾自吩咐，仿若忽然未觉有什么不妥，话音刚落便是转身就走，徒留在原地的小六子和陈二狗已是傻了眼，倒是吴永开口便是丝毫不客气，“柳程这媳妇子，倒真是有本事。”
“我夫妇两个是什么模样，还轮不上外人操心。”
“师傅？”
“李厨那边，留了好些物什在我屋里，你两个且都拿了到泥灶房处，待会为师与你等一并煮了，也是任店处今日的特色。”
“·········”
“吴大人今日来，难道不是为着后厨之中多的好物？”
“原来，你竟也知晓。”
吴永忽而低笑出声，眼见柳程已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也是当仁不忘便是往里走。一路穿错亭台楼阁，进了后厨迎着一众烟雾缭绕入了内里泥灶房内，眼见着柳程轻车熟路便是将那密道开启，方才露出的通道口便是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似有若无的尸臭味被不知名香料虽是掩盖的极好，可后厨之人一贯鼻子灵敏，如何闻不出这内里异样。“这是，孙娘子的手艺？”
眼见柳程一副默认的态势，吴永不再言语，双手一挥，仿若从天而降的几个暗卫三下两除二便是将跟前一众物什都清理了个干净，柳程已是默默从衣服内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瓷瓶，方才打开便是干脆利落将内里一众物什都稀稀落落倒下，似有若无的滋味很快是被浓郁的奇香掩盖。吴永早是不动声色将口鼻都尽数掩住，倒是柳程已率先开口，“我那妹夫手艺一流，又有娘子加了些解读的药物，吴大人此番，大可不必。”
“···无怪任店处，如今只消是个有头有脸的，都恨不能将自个的人插进来，非是大宋，就连那金人和辽人，乃至是那西夏蛮子，都要在任店处安插自己的人。”
“张大娘子这数日一直都在清洗细作，若大人能助张大掌柜一臂之力，任店处，自然感念。”
“··任店处安稳，孙娘子，自然便能归来。只是流云姑娘，”
“宫中之处，比之任店处，更合适阿姐。”吴永的面色终于全变了，柳程却是目光灼灼，“若非如此，吴大人前番，也不会联合那梁大人，共同与阿姐演这一出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人，也不会永远被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