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坚一案大加株连,长安牢狱为满,被逼死者甚多。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啊,我起身近前一看,果真是一只小狗,看模样就像大一号的雪球,胖胖的缩成一团,看着也就刚出满月连眼睛还未睁开,“绿萝,哪儿又抱了只狗来?”
我白了他一眼,看他今天心情大好,于是就问:“可是事情有了回转?”
挥之不去的压抑与悲伤,对着突遭打击的太子妃,她活得如此明白。此时我甚至有一种感觉,也许她的兄长与皇甫惟明合议的事情,是她与太子策划的,想着奋而一搏,或许能争出个局面来。始料未及,最后输掉了一切。
一时间,对于太子府和与太子相连的所有府第来说,都是风雨飘零。
“不争才是争!”太子妃握着我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
天宝五年正月十五日元宵佳节,风清月朗,碧云轩里,众人争相品尝着我新创的汤圆,抱着肥硕圆滚的雪球,心里想着三年里只见过寥寥数面的适儿,思念之情在团聚的日子里总是来得那么真切和强烈。
太子妃笑了,笑如夏花般灿烂,“雪飞,你是个好孩子,离行前我送你一句话,这也是我刚刚悟出来的。”
元宵节的第二天,御史中丞杨慎矜即上奏,以皇亲国戚太子妃亲兄韦坚与边将“狎昵”为由提出弹劾。李林甫也趁机向玄宗奏称他们结谋,“欲共立太子”,玄宗得奏,毫不犹豫地下诏进行审讯。
雪球在我怀里不安分地动着,喵了几声就一下子蹿到李豫那边,温顺地趴在他的膝上。
“丽仪娘娘。”绿萝乐呵呵地抱着个东西进了屋,如果不是看见雪球正在榻上打着呼噜,我还当她手上抱着的就是雪球呢。
李豫盯着我,神情中满是惊讶。
“嗯,”李豫点了点头,“皇甫惟明的兵权则移交给朔方、河东两道节度使王忠嗣。王忠嗣与父王关系亲密,朝廷上下人人皆知。这一结果,李林甫虽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只是……”李豫欲言又止。
这样的女子,真的不是太子配得上的。
就烦他这副样子,“只是什么?”
我双手捧上一部《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李豫非但没有气恼,反而有些兴致,连连追问:“你可是还有别的法子?”
一连几天不见人影,但是我知道崔芙蓉与韩国夫人进宫去了,心里稍安。
李豫似是知道我的担心,摇了摇头,半晌才开口:“要看父王如何取舍了。”其实李豫心中明白,今天在太子宫与父王的一番对话,也许明日父王就会上奏,想起那位雍容大度的太子妃,想起她对自己和李豫长期的关爱,心中就会有所不忍。
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双瞳剪水一脸悲泣的她,没想到仍是一脸安详,而且还有一丝笑容。这样的女子确实堪当国母之位。一想到从今天以后,她就要在禁中的佛寺做一位清修的僧人,心中充满不忍。
“你去转告父王,还没有到丢卒保车的时候,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许还有别的法子。”我顿时对那位有着文人气息和软弱的太子公公产生厌烦之感,语气也重了些。
我瞥了一眼,很是有些气闷,心里一直希望他能让崔芙蓉早早生下一儿半女,这样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不会再为难我了,也许就能把适儿接回来。也不知是李豫不努力还是另有原因,众望所归的崔芙蓉一直没有消息。
李豫往我碗里添了一个汤圆,感同身受地低声宽慰:“想适儿了?”
“只是你出的好主意,如今芙蓉自认为有功,闹着让我陪她到洛阳离宫去住些日子。”李豫有些无可奈何,目光闪烁,直直地看向我。
太子亨的谨慎确实使他度过了这场政治危机,只是共同生活多年的太子妃从此削发为尼,在禁中的佛寺之中做了永成陌路的出家人。
李豫忍住笑,说道:“还是养狗好。”
“太好了!”我拍手称道。
众人笑得更凶,芸儿一摆手,丫头们都退下去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没有想到还是故意如此,“别忘记你的崔王妃,”索性又加了一句方觉得解恨,“这杨家女儿岂是白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