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恍然明白,当日情景,如霞背后之人一定是想借如霞的指证让自己做实了罪名,再无翻身机会,那样如霞也算有功。不料事情阴错阳差,因为其其格的证言而有了转机,自己并未担了那罪名,这如霞便成了诬告。若是此时谁向她伸出援手,就会暴露,所以这如霞才会也被罚去辛者库受苦。
“主子,当日奴婢那样一番说辞,并非是故意要陷主子于险境,而是不忍众姐妹饱受酷刑,实在是无奈之举。”如霞以头触地,声声哀泣。
锦珍暗中窥到二人的眉目神情,觉得他二人心有灵犀,很多时候不用言语只眼波一闪,就洞悉分明了。
东珠倚着炕桌上用目光扫了一眼皇上,似有不满,心中暗道,大白天的,皇上难道没有正经事情做,跑到这里来跟女官斗什么嘴。
听到这样的传闻,东珠不免好笑,心道这风不知谁放出去的,自己哪有这样的力量能够左右朝堂?如果真是那样,就当真该死上几回了。
皇上来了,东珠便让出炕上的主座,自己和锦珍坐在下首。
东珠听了这话,知道锦珍是好心替自己解围,便点头允了。
尹琪红着脸:“皇上身边正三品管事嬷嬷四人,尚仪女官两人,司账、司寝、司仪、司门四品女官应当是四人,此下各有服侍的人又是四名。再者奉茶、捧冠、掌灯、随侍者各四人。此三十八名女官,也须由宫正司同太皇太后一道从诸女官中慎选而出。”
锦珍面上含笑,心头却忍不住酸楚,皇上当真是太在意东珠了,连她身边的人都想尽法子来周全。
如霞跪在东珠面前:“主子,正是奴婢。”
“你听听,这话说得真是有理。好像都是我的不是,存心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东珠叹了口气,“传出去,我倒成了小性子、不容人的!”
锦珍抿着嘴淡淡笑了,又瞧了一眼如霞,也责怪道:“这也奇了,既然昭妃娘娘这里不留你,再让宫正司帮你寻个别的去处也就罢了,何苦闹起来令大家不舒坦?”
身后跟着的碧落提着食盒子,看到此情此景立即红了眼圈。
如霞抬起头,失神落魄地看着东珠,额上已然血迹斑斑:“如此,如霞就谢主子了。”
东珠看着屋里众人,只觉得头大。春茵与云妞不必说了,跟自己贴心又办事稳妥,自舍不得放她俩出去;宁香与苏云与自己在咸安宫也算共患难了,也得留下。再看启秀、那木都、来娣三人,虽是笨笨的,但干活仔细不多言也是忠心的;秋生和来喜也很是憨厚老实。
尹琪等人给皇上行完礼,也不见皇上叫起,心中惴惴不安,不由得抬眼去看皇上,只见皇上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立即面色飞红,呢喃着:“皇上,奴婢、奴婢不知皇上在外面。”
想到此,不由得心中暗自灰心,而面上却越发和煦起来,锦珍缓缓说道:“尹典正不必惊惶,想来皇上身边出了缺,对这人选,宫正司上上下下定是会慎之又慎,自然是想找才色俱佳且又稳妥周正之人方可补上,由此耽误了些时日也是可以谅解的。”
如霞却越发撒泼闹了起来,这时便听得外面有人进来,正是仁妃锦珍。
东珠扭头去看云妞,只见云妞朝她摇了摇头,于是说道:“不管你当初本意如何,又是受何人所惑,我身边肯定是不能再留你了。”
“哦?”皇上微微一笑,“此时,朕就在这里,朕倒要问问你,朕身边要用几个人,也需要你管吗?”
皇上看了一眼东珠,见她有些不以为然,便淡淡笑了笑,说道:“你们也不用费尽心思再寻了,依朕看,这宁香就不错,年纪虽小,但很是伶俐乖巧,朕就要她了。”
春茵一向乖巧,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东珠听了,不免微微惊讶。宁香却瞪大眼睛,暗中赞服这个姐姐说话真干脆。
春茵这一番话,虽是又急又冲,但很是有道理。
尹琪也傻了眼,结结巴巴地回话:“皇……皇上,这……这真不行。那个,她是宫人要当女官,这得考试,得一级一级地升上去,没个十年八年的……她……她怎么行啊?”
如今一大早,就要发落一件头疼的事情,缩在暖炕里的东珠,看着殿内站立的尹琪与承乾宫昔日服侍自己的旧人,很是无奈。
皇上其实是开玩笑,不料尹琪立即白了脸,再次跪下:“是宫正司失职,奴婢身为宫正司典正,请皇上定罪。”
“这么说来,朕身边要用什么人,也归你管了?”
正月十五,新正团圆之际,皇上特意颁下恩旨,让遏必隆家人入承乾宫探视昭妃,又亲自驾临鳌府,探望称病在家的鳌拜。一时间,朝堂内外议论纷纷,大家都笃定这风向又转了回去,少年天子与权臣之间的对抗随着昭妃的复位而烟消云散,重新归于和睦了。
东珠看着她,觉得这个丫头一板一眼的着实有趣,便说道:“真的不行吗?难道皇上身边要用多少人,也有定数,也归你们管吗?”
尹琪记完,又看着昭妃:“娘娘,还多一个。”
宁香瞪大眼睛,张着嘴,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完全傻掉了。
东珠心中很是意外,当初如霞在众人面前那样诬蔑自己,一定是受了他人指使,既然如此,在自己受罚之后,她就应该会被她真正的主子救出,为何仍与云妞等人一同受罚?这让东珠有些疑惑。
想到此中关节,东珠淡然一笑,盯着如霞说道:“你也不要在此处哀求了,我虽然好性儿,一向待人宽厚,但也不是没心没肺之人。你几次三番与人暗通消息,又在皇上面前诬告,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如今不管结果如何不堪,都是你自己中下的因,你就自己受了吧。”
碧落也知自己这情讲得不明,便悄悄起身不再说话,只是拿眼一直瞅着仁妃。锦珍心软,轻叹一声,拉着东珠的手说道:“今儿这事,原是我不该管的,可是偏让我碰上了。你看这样好不好,那荣常在如今住在我宫里,身边只跟了两个小丫头,不如让如霞过去跟了她,你看如何?”
东珠心软,看了看春茵、云妞等人,真是犯了难,因为如果留下如霞,那别人……
如霞的头越发重重叩在地上,哀号道:“如此,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