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了得,这是叛逃,别说是管着三个佐领的酋长,就是普通旗下奴才要是敢叛逃,还能活命?”
贤贵人似乎对“贴加官”不甚明了,而荣常在却在听到“贴加官”三个字之后面色大变,仁妃赶紧扶住她,并向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是否让荣常在先回去?她如今月份大了,从这里走到宫正司已是很辛苦了,若再看到那样的场面,怕是支撑不住。”
“都说完了?”当朝堂上再次陷入一片安静时,皇上又问了一次。
“皇上应当立断,即刻派兵将根特木儿等人擒回。”
“苏麻喇姑,去把荣常在扶起来。”太皇太后许久之后才说了这样一句。
贤贵人的眼中含着莫名的轻蔑,冰冷如剑,显然十分不屑皇后的说辞。
苏麻喇姑却不敢说上半个字,只是对着翠花公主拜了下去。长公主当即吓呆了,只叫了句“嬷嬷”便泣不成声。
皇后看着她行动不便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康熙对这个根特木儿并无印象,于是便问遏必隆:“卿辅可将此人过往与朕说说明白。”
皇后的一番话讲完,众人皆面面相觑,虽然鸦雀无声,但目光中闪过的何止万语千言。
赫舍里微一颔首:“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今日与仁妃等人前来为昭妃求情,那是因为念着昔日姐妹情分。所以这情一定是要来求的。然而诸事不能因情废理,昭妃殴伤圣驾是事实,与外臣私相传递也是事实,不管其初衷如何无辜,却着实犯了宫规。臣妾知道,不管是平民之家,还是天子庙堂,有错必罚,有功必赏,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福贵人面上十分淡然,只是唇边悄悄露出一抹笑意。
仁妃低垂着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强忍着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皇后娘娘恩典!”荣常在扶着肚子略福了福身,身后的宫女上前扶了,便折回头朝自己宫里去了。
“喀尔喀,额尔古纳,世世代代都是我大清的属地,你却说什么边界不能划定?何须再重新划定?”
“纳敏!”舒舒觉罗面色大变,上前就把纳敏的嘴给捂上了。
“鳌卿的意思呢?”皇上问。
“太皇太后。”自殿外跌跌撞撞闯进来的正是长公主翠花,她身后跟着的嬷嬷与宫女皆面色惨白。
皇后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贤贵人便向身边的太监问询为何没有备肩辇?福贵人听了不禁狠狠瞪了她一眼:“好个没心肝的,你难不成还想快点到那宫正司去看昭妃受死?那可是‘贴加官’,你就这么想看?”
“皇上,微臣有话要讲。”秘书院侍读熊赐履出班启奏。
他们这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宫正司。
遏夫人因为东珠的事情心里正是忧虑忡忡,所以对着满桌精致的食物半点兴致也没有,在庶福晋巴雅氏再三劝说下,才勉强喝了一小碗消火去暑的荷叶莲子贡米绿豆粥。刚吩咐下人撤席的时候,只见二格格纳敏急匆匆地进了来。
“先皇当时就不该给他恩赐,逃人就是逃人,若不以最严厉之法处置,就会一而再再而三滋事!”
今日早朝,官员们只议了两件事,一是工部尚书玛迩赛所提重修乾清宫一事,皇上当即驳回。玛迩赛则辩驳道:“皇上已然亲政,乾清宫作为大清天子理政议事接见八方使臣朝贺的国之大典之处所,必当大修,如不能富丽堂皇,必不能显我大清之威仪。”礼部、吏部等六部官员及议政王们对此提议都很是赞成,康熙不好再辩,只得说先搁一搁。
遏必隆府上房正院钟美堂内,嫡福晋遏夫人正在用早膳。
“苏麻喇姑,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大清朝的长公主啊!”太皇太后面色由怒转悲,却让人更加心惊。
整个宫苑仿佛只有锦衣华服在行动间摩挲的细微声响,还夹杂着落花纷纷和飞鸟虫鸣。
此时,朝堂之上一片安静,经历了前几日苏克萨哈的事情以后,朝堂之上便越发安静了。官员们都不敢随意上奏议事,所奏之事也皆是先送到鳌拜府上,讨了他的示下以后才在朝堂之后由他一锤定音地公布。
“什么比得比不得的,咱们满人家里,这未出阁的格格是何等的尊贵,性情天然才是最好,往后,你别再拘着她了。纳敏虽小,可是还能留她几年?左右也就再隔三年,总要入宫应选,一入了宫,咱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遏夫人说着眼圈也红了,自是想起了东珠。
仁宪皇太后坐在下首,也不敢多言。
“咱们也走吧。”皇后拉过仁妃的手,两人执手而行。皇后低语道:“我们三人从小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我知你与她一向亲厚,如今心里定是难过极了。”
康熙点了点头,当下便明白父皇的初衷,这些生活在黑龙江流域的小部族如索伦、赫哲、费牙喀等,夹在大清与沙俄间,如果能够归附大清,自然可以成为大清北方疆域的一道天然屏障。
端敏格格几次想开口,无奈却被仁宪皇太后再三暗示,也只得暗暗忍下。
遏夫人看了便沉下了脸:“也不是我说你,这纳敏虽是你生养的,可好歹是咱们府里的二格格,是正经的主子,也不是你想训就训的。往日我也常听人说,你总盯着纳敏练琴习字跳舞。她才多大?知道你盼女成才心切,可是孩子并不是这样教的。小小年纪弄得老气横秋,只知道用功守规矩,一点子生气都没有。你怎不想想当年咱们大格格在府里的时候,我何曾盯着她用功、学这学那了?”
“额娘。”纳敏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腾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求额娘想法子救救长姐吧。”
第二桩,便是河道总督杨茂勋题报,说今年黄河雨水大,希望朝廷能速拨银两筑提防洪。康熙还未及表态,鳌拜则先怒了:“依本辅看来,你这就是杞人忧天,去年前年连着大旱,今年好容易雨水充足,正可好好灌溉田亩,你却急着要钱去修什么堤岸,真真是个无事忙。”
一班满臣对他立即表示出十分不屑,因为汉官一向是反对逃人法的。而汉官们也为熊赐履捏了一把汗,他前些日子所上的《万言疏》虽受皇上赏识,却也遭到了鳌拜的痛恨,曾多次要以妄言罪论处,幸而皇上力保,才压了下来。如今关于北部疆域大事又涉及先皇,如有一语说得不当,怕会当即惹来杀身之祸。
此时舒舒觉罗也唯有松开手,纳敏立时哭了起来:“听说长姐在宫里被人寻了错处,又说是交由宫正司查办,还说今早便要接受刑罚,这次怕是要丢了性命呢!”
“此乃关系江山社稷国家疆域的大事,况且又涉及先皇之恩典,臣自不敢妄言。”鳌拜出人意料地谦虚起来,让所有人又是一惊。
舒舒觉罗往前倾了倾,回道:“回夫人的话,纳敏贪睡起得迟了,奴才便斥责了几句,她便觉得委屈了。”
“长公主,快起来吧。”苏麻伸手去扶,却被翠花公主挣脱:“太皇太后,您且看看这屋里跪着的人吧,都是为了给昭妃娘娘求情的。您就网开一面吧!翠花求求您!”
翠花公主一面说,一面拜,神情悲痛急切。
熊赐履话音刚落,立即遭到满大臣口诛。
“臣有本要奏!”遏必隆在最后一刻出班启奏。
遏必隆说完,朝堂之上便引起了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