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见她如此嘱咐,心中十分安慰,又有些感慨。
春茵果然如同稚子一般,只要不同自己分开,是简是贵,都是乐意的,如此看来自己偏疼她一些还是对的。
“说下去。”果然,孝庄看出破绽,继续追问。
“四阿哥生得那样好,我原是下不了手的。可是……偏偏我在怀素那里听了那样一句话,就鬼迷了心窍……虽然后来皇上查出是静妃和瑾贵人,是她们将三阿哥出天花的肚|兜儿给四阿哥穿了,才害四阿哥也得了天花。可是最终害死四阿哥的,却是……”
为什么石氏看起来那样惶恐,那样悲伤,或者说是满脸愧疚之色?
东珠吓了一跳,果然眼见后面浓烟阵阵呛得人难受,再一想,那火起之处正是杨氏所居的小耳房。
侍候在杨氏床前的,正是昭妃。
“她……去了前院。”苏麻只觉得浑身发麻,如入冰窟。
公主出嫁了,也许自己的任务也到头了,所以该走了?
而对着她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她仿佛很小心,还不时拿帕子在自己唇边擦拭。
难道是公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您忘记当日东珠与公主的约定了?如今您只把我当成公主,我不过是替她尽尽孝心。”东珠端起桌上的药碗,“你要赶紧好过来,不然公主在外面,也难心安。”
然而两人必竟相伴数十年,彼此间太过熟悉,她想瞒也是瞒不下的。
她?
杨氏努力睁大眼睛,依稀辨清,她万分惊恐:“昭妃娘娘。”
“那怎么成?留娘娘在这里侍候一个病人,奴婢回去躲清闲吗?”春茵见东珠这样说了,反而高兴起来,她在水里拧了帕子,将床边的一张小榻收拾出来,“奴婢在这里躺一宿,晚间若是她渴了饿了,奴婢也好照应,这外间的罗汉床,奴婢垫了褥子,整理干净了,娘娘要是非要留下,就睡在那里吧,省得在这屋里再过上病气儿。”
“你就在门口儿,别走远了。这咸安宫听说在前明的时候是冷宫,处处阴森森的,别撞上了什么。再说,奴婢也害怕。”春茵有些不好意思。
这药极苦,东珠立即拿了一杯淡澄澄微有些泛黄色的水来给杨氏漱口。
此时小院正房烛火微动,投在窗子上的人影儿原本端然稳坐,突然间烛光灭了,只听里面发出一声惊叫,东珠悄悄走了过去,听得里面似乎是有人在哭泣。
“娘娘,咱们今晚真的要在此地住下吗?”春茵噘着嘴,有些不情愿。
里面虽然黑漆漆的,但是借着投入室内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而在她的对面立着的是另一个人,东珠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也是个女人。
杨氏老老实实地喝起药来。
“太皇太后!”苏麻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
慈宁宫中,孝庄原本已经睡下,但是听了苏嬷嬷的话又立即披衣起身。“你说昭妃去了咸安宫?”
寝宫中只留下孝庄一人,盯着摇曳的烛光,她默默祈祷:“老天,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我布木布泰也不是一个狠心之人,否则也不会留石氏到今天。可是……若当年之事走了消息,就是地动山摇,谁也承担不起……”
东珠这时才得以细细打量这间屋子,想不到在外表庄严华美的咸安宫里还有这样一个低矮憋屈的房子。那窗棂上的漆都掉了渣子,窗户纸也有些残破,屋里的家具虽然收拾得还算干净,但看得出来都是用旧了的。
她不是侍候自己的老嬷嬷,她身上有着好闻的清新的味道,她动作极为轻巧,不似老嬷嬷那般粗重生硬。
因为走得急,她终于还是错过了揭开秘密的机会。
特别是那顶帐子,已然洗得发白,有两处显然是破了洞,又被织补好的。
“这怎么使得?”杨氏一阵急喘,“这不折煞奴婢了?”
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接着火光冲天。
这句话,倒让讷尔杜很是意外。
石氏抬起头,额头上已然有了血色。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透透气儿。”东珠起身向外走去。
“杨氏病了,自有太医来诊治,她身边的嬷嬷也会照料,哪里用昭妃过去?”孝庄面色异常冷肃,显得十分不快。
“怎么?你喝不惯这个?”东珠又从桌上的果子盘里捡了一枚蜜饯青梅塞给杨氏,“那就吃这个吧。”
这是病了吗?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公主这番话,显然让讷尔杜动容,但是却难以让他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