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自是又被她吸引过去,有些个好奇的亲王福晋和格格们也起身离席凑上前去观看。
滴在纸上的墨汁当下即被吹开,在东珠的看似自然而然地吐气中,那墨汁有如烟花般地四下绽开了。
“仁妃娘娘,这碗怕是喝不得了,不如用秋荣这碗吧。正好还未动呢。”说话的正是坐在仁妃下首的荣常在。
特别是大家都意识到这屁来自何人。
“可见太皇太后还是心疼重孙子,刚刚皇后的血经,都没见太皇太后如此挂牵。”端敏格格说道。
“是你的?”孝庄面色一僵,说不清是喜是悲,“常言道‘肌肤毛发,受之父母,不敢损伤’你们怎么会真的拿头发来绣?”
“难道你也参与了?”孝庄看着苏麻喇姑,又发现围在她跟前的人都在笑,更觉得有古怪。
“这也太寒酸了。”终于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贤贵人在这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她尽量让自己淡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这幅“饮宴图”画好。
“是仁妃娘娘和荣常在有心了,奴婢刚听说的时候当下便被感动了,所以才想着这样的好事怎么也要凑上一份。”苏麻喇姑说。
但,还是看不出特别。
福贵人所送的是一册纯金经书,首页纯金佛像为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佛像左侧雕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字样,鄱开一看,全书共有九页,均以纯金箔片打造而成,共计五千多字,是以蒙文所写。
众人皆惊,然而马上又笑了起来。
真是自己搭台,给她人出彩了,正是心有不甘。
谁知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太皇太后过誉了!”贤贵人小小年纪,倒也进退有度,对答周正。
贤贵人满面通红,正是难堪得要死,谁知又接连放了几个响屁,还有一股子不好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贤贵人起身:“臣妾近日也为寿礼筹谋了许久,可是臣妾身无长物,入宫前一切衣裳首饰都是额娘阿玛所供,入宫后又赖宫中月银、份例维持,身边黄白之物除了自家里带来的就是太皇太后、皇太后赏的。以这些再回赠给太皇太后做献礼,实在是难表诚意,所以今日想在这园中当场作画,以将今日之景原样绘下来,日后太皇太后闲来阅之,也算有趣。”
仁妃没有错过皇上的目光,她读出了这一切,心中暗自有些紧张,这一次自己费尽心思想了好几个晚上的好主意,拉上了荣常在和苏嬷嬷,应该会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看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亲王福晋、公主格格以及诰命夫人们的献礼中规中矩,恪守尊卑,不敢逾制。
然而,谁也没想到倔强的贤贵人在起身之后,便一头扎进了眼前的池子里。
荣常在吓了一跳,不知太后说的话是贬是褒,她面色微红,不敢接语,只眼巴巴地瞅着仁妃。
那书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到了此时,孝庄和所有人都不以为它会是真的平淡。前边的三部用金、用血、用发,何其珍贵。
这样一部经书,耗金虽不多,难得是这精巧劲儿,统共不过一块玉牌大小,长不过两寸,宽不过一寸。
有人送上价值倾城的玉观音,有人送上有如鹅蛋般大小的南海明珠,有人送的是回疆上等蓝田美玉制成的如意,有人送的是用纯金打造的宝瓶,有人送的是东海赤血珊瑚精雕而成的玲珑宝塔,另有金麒麟、翡翠摆件、各色珠宝锦缎等不计其数。
贤贵人差点哭出来,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仿佛自己在跟自己较劲,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手上一抖,那蘸满墨汁的笔突然停顿,让如雪的白纸上立时散落了一大滴墨迹,破坏了原本已经做了一大半的图案。
“呦,这眼看就要画好了,就差这两树桃花了,真是怪可惜的。”福贵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显得很惋惜的样子,但眼角却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这里的正殿与偏殿围成矩形,中间是清澈见底的碧水,水中游鱼自得。此时虽然未有莲花芬芳,但是四周苍松碧草绿油发亮,芍药亭亭玉立,桃花丰腴压枝,加上飞鸟鸣唱、丝竹雅乐,呈现出一片极为祥和悦然的春日之景。
“好似还差了贤贵人的贺礼呢。”
“好啊。”
大家都盯着贤贵人看,特别是盯住她的屁股。
“皇上果然是长大了,句句都说到哀家的心坎上,如今就算不能长寿,就算明日便要去见先皇,也无憾事了。”孝庄连连点头,看得出,皇上的话,她很满意。
苏麻则命人在殿前支了一张书案,铺好上等的宣纸,研好各色的颜料,贤贵人便开始作画。
这有意无意的一扫,看在许多人的眼中,又会生出很多的联想。
贤贵人眼中浸满泪水,身子微微发颤。
“不碍的,奴婢这些日子原本也吃不下什么。”秋荣将自己的汤羹端到仁妃面前。
“这,似乎有些敷衍。太不经心了。”
“臣妾……奴婢万死。”画完,将笔一掷,贤贵人跪在当场,头低得似乎要钻到地缝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