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能如此。”赫舍里仿佛也是心有不甘。
“哦，果然是请旨回宫了。”赫舍里微微一笑，看来东珠出宫之心不死，总这样接二连三地找借口回宫，如此看来这心自然没在皇上身上，这样也好。
她原本应该不是这样的，关于她的事情康熙听的已经不少了，如今比起两年前，对她的了解多了很多，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越见清晰。
“今儿的宴席，皇后费心了。”孝庄意味深长地说着。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的唇边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镜中的自己仍是那样国色天香、端庄华贵。
在他眼前，繁星点点，让他无从分辨。
“是什么？”康熙愣了一下，一方如雪的帕子上是用金线绣成的七宿天像图。
“知道了。”赫舍里应了一声，又低声嘱咐桂嬷嬷，“叫人仔细盯着，万别弄差了消息，等我回来再商量。”
站在山腰上，一动不动，过了片刻之后，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马鸣声接着是车架猛裂撞击滚落山崖的声音。
康熙举头仰望，他摇了摇头。
“如果出现，便把出宫当成奖励，许你明日出宫。”康熙说。
赫舍里点了点头，这才起身。
“你看。”东珠伸手一指，“就在这里，您可以看到苍龙是如何抬头的。”
“你，也回去睡一会儿，朕会让顾问行安排妥当，这一次，你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康熙的意思东珠自然明白，前两次回府，一次是奉旨省亲，一次是奉旨奔丧，都是路人皆知动静极大的。
“因为现在我们只看到这两颗星，半个时辰以后，四颗星连在一起的亢宿便会升起，那是龙的咽喉，而在咽喉的下面有四颗星排列成一个簸箕的形状是氐宿，代表着龙爪。龙爪后面的房宿、心宿、尾宿和箕宿分别代表了龙的心脏和尾巴。大约到后半夜，由角、亢、氐、房、心、尾、箕七个星宿构成的苍龙才会全部显现出来。”
“当真？”赫舍里这一次是真的变脸了，忽然觉得天塌地陷的感觉，心里立时慌乱如麻，正要细问，只听外间有人催促，“娘娘，时辰不早了。”
“咳。”桂嬷嬷怔了一下，“这都是听底下人说的，昨夜里的事情您以为就咱们看见了？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如今四处都在议论呢。”
直至进入西山，前路越来越陡，马车也越来越快，就在这个时候，赶车的小太监从马车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临了又狠狠给了那马儿重重一击，马儿更是没命地向前跑去。
“东珠，你快看，苍龙真的出来了！”天亮之前，当康熙看到在整个“龙体”横卧南天的壮观一幕时，不由忘情地喊了起来。
“觉得委屈吗？”康熙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替东珠拭泪，可是他很怕这个举动会让她如临大敌又一次躲开，于是他忍下了，“赫舍里那样做，你怨她吗？”
东珠点了点头。
“没看什么，只是在等皇上。”东珠回转过身，刚要行礼，已被他拦了下来。
东珠在马车里，全然不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前所未有的风险。
“是。”东珠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康熙，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清晰地长时间地跟他相处在一起，经过这个夜晚，她对他也有些许的变化。
街道两旁的店铺这才刚有睡眼蒙的伙计打开房门探出头，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不禁狠狠地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么早就出门，马蹄子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不怕吵了人家的好梦，这是急着奔丧去吗？”
“可惜弄巧成拙，反为他人作嫁衣。”康熙吹开杯中的浮茶抿了一口，淡漠说道。
“为什么？”桂嬷嬷不解。
一切，都像之前算计的一样。
“贤贵人？”赫舍里低声道，“那个纳兰明惠？她？现在制她便是抬举了她，她还不够格。她是巴不得我现在整治她，那样，到算是帮了她。”
在亭下值守的侍卫小声嘀咕：“顾总管，皇上和娘娘这是在干什么呢？大冷的天不回寝宫，跑到这里吹冷风，这……”
“正如嬷嬷所说，如今几位主子当中，论家势地位、脸面血统，她是在最下风的。昨儿你以为她真是为了替昭妃出头？不过是在皇上面前卖个乖讨个好罢了。我若因此整治她，皇上便会注意到她，到时候心生怜悯，再从此以后有了往来，才真是让她如愿呢。
“哦？”赫舍里面上笑意正浓，“好了，您快喝口热茶下去歇息吧，本宫也要去慈宁宫请安了。”
一辆马车飞驰而去，噔噔的马蹄声惊扰了原本还在沉睡的人们。
而这一次，无论如何，应当低调行事。
康熙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时无从说起。
“是。孙儿告退。”
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她的喜好，她的为人，她的性格与才情，他仿佛都很了解。
是大宫女柳笙儿在催促。
夜晚的亭中，晚风袭过，依旧寒意难挡，但是此时的两个人都恍然不觉。
“真的吗？”康熙对东珠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一场家宴，在并不和谐的氛围下结束，康熙命后妃们先行离去，自己则在慈宁宫中陪着孝庄煮茶。
坤宁宫中，一向早起的赫舍里早已穿戴整齐，正对镜细细端详。
东珠又点了点头。
这里面值得他思考的太多了。
康熙觉得他的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他将手帕仔细叠好塞在龙袍内里紧贴着胸口妥当保存，做完这一切以后，才神采奕奕地朝乾清宫走去。
对着东珠，很多时候，他都有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不说，但是彼此的心意是相通的。
“理由。”康熙对上她的眼眸，静静地一字一句，“不是给朕的，是给他们的。一个可以让你出宫，让你回家的理由。”
她应该是明媚的，有着妍姝的娇憨，有着端敏的任性，有着赫舍里的大度，有着锦珍的贤良，总之她应该是明快活泼的，但是现在，她的冷漠与安静，有时让他感觉到害怕。
“咦！”桂嬷嬷瞪大眼睛，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娘娘早该如此，去，去跟太皇太后说，这宫里若是照此下去，怕是没法管了，昭妃总这样坏规矩，皇后娘娘再不出面辖制，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一滴泪，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