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皇后娘娘有事要与昭妃详议，锦珍先行告退了。”仁妃想要回避，赫舍里却拦了下来，“你二人一向交好，此时你在，正是最好不过了。”
玛嬷的遗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额娘头上缠着白纱，面上有青肿淤血，目光呆滞地瘫在炕边看着几位嫂嫂和老嬷嬷们正在给玛嬷换衣裳。
曹寅制止了正准备拔刀的侍卫，小声回禀：“皇上，是昭妃娘娘。”
车翻了。
“起驾”顾问行颤颤地唱念。
想到这里，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黑夜笼罩着街巷极为安静，除了马蹄有节奏的声响以外就是呼呼的风声。
先不说那些文官，就是武官也颇有为难，只是碍于皇命与百姓瞩目，勉强为之。
赫舍里口里说的是“惊马”。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嫂嫂们已经为玛嬷清理过遗容，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但是东珠仍然可以看到在巨大的冲撞中玛嬷所受到的伤害。
“昭妃！”
跟了玛嬷一生的查嬷嬷早已哭得不省人事。
“娘娘！”
她不敢信，也不能信。
东珠无暇顾此，她只是一路骑马入了内苑穿过花园直接奔往后院，这一行也顾不得回避了男客，仿佛在厅里见到了阿玛和几位兄长幼弟，没有半分的寒暄唆，便直接来到玛嬷所住的上房。
“时间紧，恕臣来不急为娘娘准备车驾了。”曹寅话刚出口，东珠已然从守卫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她来不及对曹寅说什么感激之语，只是看了他一眼。
百姓感恩。
鳌拜压低声音：“我细细查了长公主出事当天的全部经过，那匹马也找到了，在左脑处有一个小洞。”
沉默了良久。
“拦住她，快拦住她！”皇后及桂嬷嬷在她身后惊呼。
顾问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晚膳时分，今晚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佛堂斋戒，不用后妃们请安，也不用在跟前侍候。
“行事万分隐藏，手法却极为精准，应是有人预先隐藏在马车必经的路上，以飞弩之物将钢针打入马脑。这马才会突然惊疯，拼了命地横冲直撞。好狠毒的计策，对待一个古稀老人……”
遏必隆看了他一眼：“不管是谁，这局面好就是了。”
随即，用力打马，飞驰而去。
经历了去年一整年的圈地换地风波，土地萧条，再没有人愿意种地，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辛苦耕种的地是不是在收获时又被换给别人。
“鳌公！”遏必隆脸色突变，立即警告鳌拜慎言。
“娘娘，臣奉皇上之命，护送您回府。”曹寅将康熙的氅衣披在东珠身上，又去跟守门侍卫交代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人牵来两匹马。
所以她们愣了半晌之后才在桂嬷嬷的催促下气喘吁吁地追赶过去。
所有的大臣们当即傻了眼。
“那……那是谁？”
“干吗？做出这副样子，又想找我借什么首饰、还是衣裳去讨好你那表弟。”东珠看她有些心思不定，想是这几日未见到皇上，所以找自己来探口风。
管家在仓皇中忘记了规矩，依如当年的称呼，只是鼻子发酸，不由老泪纵横。
“你说什么？”遏必隆圆润的眼眸突然瞪了起来，额上筋骨尽露。
一大早，皇上就率宗室子弟及辅臣前往先农坛祭祀，这是与往年相同的“春祈”，程序一般无二。
嫔妃们各自在自己宫中用膳，当然，这一日宫中皆是菇素。
她索性甩掉脚上的花盆鞋，向前跑去。她跑得很快，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身后那些人被她的举动吓呆了，满族人对脚的看重甚至超过了汉人，堂堂一个皇妃怎么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鞋子？
“皇上，昭妃……”皇后还未来得及说明详由，康熙已然制止，“是朕的意思，是朕派人送昭妃回府的。”
费扬古跟在康熙身后，这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看她话里有话，仿佛在打趣自己，东珠索性坦白说道：“是啦，我好歹也在膳房当过几个月的差，那些人自然要巴结我，省得我将她们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告诉给人。”说着，便亲手舀了一碗山珍什菌汤递给仁妃。
直到曹寅下马：“管家，昭妃娘娘得了信，请了皇命回府探望，还请妥为安置。”
喝了汤，对上东珠的眼睛，仁妃仿佛有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
众人称颂。
曹寅也立即上马追赶。
只是午膳安排的极有意思，内务府安排圣驾一行在京郊找了一处普通的农田，在田间地头吃了一顿“春禧饭”，里面是百果五谷煮成的糙米粥，寓意自然是天子与一班大臣及皇家子弟都要体恤耕者之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