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说完便挂断电话,随手将电话扔到一边。
下午的时候,顾南城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说是神秘,是因为顾南城原本正打算替南珂换药,可看到来电显示后面色微微有些变化,避开了她接通这个电话。要知道在这些天的日子里,顾南城对她已经毫不避讳,好几次朱凯文打来的工作电话,涉及到商业机密,他都对她无所顾忌。她不禁盯着远处他的背影暗暗猜测,会是什么电话让他这么避讳呢?
“瑞士?去做什么?顾南城呢?你的腿怎么样了?医生同意吗?”石科一股脑问了好几个问题,声音有些沙哑。
“顾先生,还需要我每天看着小姐吗?”对方问道。
“只要你能保证你的腿休养妥当,其实在家还是在外都没什么太大的分别,前提是你得保护好你的腿。”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顾南城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他对南珂说:“我要出趟差,事情比较紧急,过会儿就走,我会让阿姨来家里照顾你,你自己可以吗?”
南珂仰起脸,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绞在一起,是那么痛,却要假装无所谓。她压抑了多时却还是无法抑制心底的哀伤,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上这样一条与梦想中截然不同的道路。她曾经关于未来的梦,有父亲,有顾南城,有难得交到的三两知己,而今,一个都不留。
南珂,当你找到这里的时候就说明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把你留在国外是不愿意让你面对公司的尔虞我诈,爸爸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希望你不要怪爸爸当初的狠心。公司的百分之四十股权我已经委托瑞士银行的布鲁斯代为保管,你带着我的印章亲自去找布鲁斯就能拿到股权书,爸爸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已经交代过布鲁斯,你和印章缺一不可,否则这些股权将会变成钱捐献给慈善机构。觊觎这些东西的人太多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切记行事谨慎小心,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自己。南珂啊,以后你一个人走这条路,记得即便撑不下去了也不能让别人抓住你的软肋,爸爸希望你能坚强、快乐。
说完没忍住,又还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很严重?要去多久?”
顾南城的不自在只有那么几秒钟,他很快便恢复过来,面上平静如水,那笑让人看不出半点伪装的痕迹。他摇摇头,无所谓地说:“过去了那么多年,找不找得到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南珂抱勉强对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想我父亲了,走吧。”
这是南珂记忆里跟顾南城最匆忙的一次告别,以前无论事情有多紧急,顾南城都从不会把她独自扔下离开,不过现在的南珂可顾不了这些,她当下拨打了石科的电话。那头石科正睡得醉生梦死,听到铃声毫不犹豫地按掉。南珂不死心,接着打,又响了好一会儿,石科才终于爆发了,接起电话便吼:“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小姐今天去了什么地方?”不等对方开口,顾南城已经发问。
南珂闭了闭眼,耐着性子回答:“顾南城出差了,要大约几天之后才回来,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且询问过医生,医生表示出行没有问题,只要自己稍加注意,这个回答你可还算满意?”
“是没有找过,还是找不到?”这两者的差别在字里行间虽然只有些微的差别,可意思却相差十万八千里。顾南城不懂南柯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并且似乎对这个话题异常执着。
“呃……欧洲。”
南珂摆手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大大咧咧道:“没关系,快好了。”
顾南城在庭院里坐了一会儿,点了支烟,指间明灭明灭一闪一闪的,烟雾翻腾。总有人说烟能解烦,可他从没体会到过,反而觉得更加堵得慌。思索片刻后,他拨了个电话。
南珂记得顾南城是孤儿,父亲当初在大雨滂沱的十字路口捡到年幼的他,在南珂平淡无奇的童年里顾南城就像一道光折射进来,照亮了她不是黑就是灰的世界,她至今还记得第一眼看到顾南城时那双漆黑却透彻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闪着光。对小时候的南珂来说,顾南城无疑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她悉心呵护着,怕它碎裂。
一个小时后,夏洛扶着南珂再次来到位于南苑路198号的银行,夏洛皱眉盯着南珂受伤的腿嘀咕道:“你就不能再等一段时间吗?你还想不想好了?你的腿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他终于松了口,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抛弃我了,那时候我还不懂事,长大一些后才有了去找他们的想法,可惜那时我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去找他们的本事和能力。等到为你父亲做事以后,才开始拜托人替我打听我的亲生父母,只可惜时间太过久远,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确切的消息,我想……要么就是他们已经不在了,要么就是我和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浅,这件事我一直不那么执着,觉得该是我的总归会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抓紧不放又有什么用?”
南珂若有所思地点头谢过医生,但同时她也知道,即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有顾南城在,她想离开去瑞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从看完父亲留给自己的信后,她恨不得立刻找到布鲁斯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父亲写下了这封信,可有顾南城守在自己身边,她几乎寸步难行。
“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去医院复诊。”顾南城说着为她拉好被子,起身去关了窗户。他的身影在南珂眼里有些恍惚,许是日光灯太亮的缘故,南珂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虚无缥缈。
夏洛在外面等了许久,仍不见南珂的身影。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忧地让经理带着自己去找南珂。不想才挪开脚步,就见南珂拄着拐杖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夏洛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南珂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夏洛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眼见南珂跟着银行经理进去后才安心地在外面坐着等候。南珂在电话里心急地说着自己已经知道银行密码了想立刻赶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不放心,毕竟现在的南珂是跟顾南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她的一举一动大抵逃不过顾南城的眼,只是选择现在来银行打开保险柜真的是最合适的时机吗?
南珂挂断电话微微叹了口气,石科对自己的好有时候超越了她以为的极限,以前她总觉得像石科这样的大少爷只懂得被人照顾,哪里会照顾体谅别人,可那段时间跟他相处下来才发现,他待人真是极好的。可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又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呢?
对于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南珂的意料,南珂耸了耸肩,像是终于放轻松了,靠上身后的靠垫说:“人总是会变的,你看,我们都已经变得不是彼此记忆里的那个人了。时间真可怕,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甚至还能改变人心。”
“我没有站在谁那边,我只站在我自己这边。齐律,我不问你你和乔楚是什么关系,所以也请你给你自己留点颜面。”
“石科,我想去趟瑞士,你可以带我去吗?”
顾南城走前摸了摸南珂的头发,那表情讳莫如深,眸子沉如黑檀,有让人读不懂的思虑。南珂仰头对他笑笑,示意他放心出发。只隔了那么几秒的时间,他就从自己身边掠过,风衣带出一丝薄荷香,没来由地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