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母亲”这个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南珂深吸一口气,提步跟上。
南珂突然抬手捂住胸口,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加速跳动的旋律一如此刻安静到仿佛窒息的苍凉。
“你母亲每每想你的时候,就抱着那张照片哭泣,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你从未谋面的母亲。”
南珂蓦地抓住夏洛的手,急切地说道:“夏洛,我想见林远洋,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石景天看着眼前的女孩,从她身上找不出一点南震天当年的影子。都说南震天把女儿保护得很好,可如今他撒手一去,也不知对南珂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是你母亲生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石景天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南珂,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南珂竟然感觉到眼前这个也许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男人的痛意。
石景天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沉声道:“这里就是你母亲当年生下你后生活的地方,她在这里被关了十几年,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这所房子和外面的庭院。你一生敬爱的父亲,将她禁锢在了这里,活生生毁了她的下半辈子。”
石景天这个人老奸巨猾南珂是知道的,当初顾南城便警告过她让她远离石景天和石家,石科虽然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为人却是好的。可这石景天,每每说话的时候总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她实在猜不透他来找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南城点点她的头:“又想起你母亲了?”
“我想见一见她……”这个心事,在很小的时候,南珂只能对顾南城提及。
石景天对她摆了摆手道:“南小姐请坐,不必如此拘谨。”
“南珂,你母亲一定也很想你。”
夕阳下破旧的洋房前,南珂低头盯着手里的日记本,分明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可她却冷得瑟瑟发抖。
南珂觉得手里的相框似有千斤重,她的视线慢慢移至相框。这是一张老照片了,有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但照片里的年轻女子眉目清秀,笑靥如花,和她想象中的母亲的样子异常吻合。南珂的心跳有点乱,手有些颤抖,抬头举目望去,一眼就看到另一边柜子上的照片里是小时候的自己。
“我只是想知道,南小姐对拿回安远有没有兴趣?”石景天的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毕竟,安远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你应该也不想任由它落到外人手里吧?”
小的时候,任何心事都只能向顾南城倾诉,她曾经以为那样的时光会长久不断,却没想到梦断来得如此之快。她所有心心念念的人好似在时光里都渐渐变成自己的过去,变的究竟是这个世界还是人心?
“为什么我母亲的东西会在你的手里?你怎么会这么清楚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你究竟是谁?”南珂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才想起这一系列的问题。为什么石景天仿佛对她母亲的事情十分了解?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父亲如此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事情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不想看看你母亲去世的地方?她生活过的地方是怎么样的,她生前过得如何,你一概都不想知道?”
南珂对着她苦笑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蓦然出现“母亲”这个词,让南珂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她浑身冰凉,看石景天笑得不怀好意,下意识地摇头:“我母亲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
石景天微微颔首,对南珂含笑道:“南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
南珂不禁皱眉,被夏洛的一句话惊醒。她想了那么多,竟然没有想到石景天做这么多实际上是为了对付顾南城。
可即使石景天再多说一百遍,那最初的一遍仍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记在了南珂心里。她记起小时候总是经常向顾南城倾诉自己对母亲的思念,她几乎对他掏心掏肺,将所有能说的都告诉了顾南城。然而到头来,他在明明知道她对母亲极度渴望的情况下,竟然直到她母亲离去都不曾告诉过她这件事。
“从我认识他起他便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任何事只闷在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难道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任何顾虑吗?但事实证明,他好像的确活得孑然一身,像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南珂耸了耸肩,脸上的苦笑比哭还要难看。
南珂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告诉她,母亲是因为难产而死,所以自南珂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家里的用人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母亲,甚至偌大的一栋南家老宅,要找一张母亲的照片都难得可怜。那段吵闹着要妈妈的年纪里,是父亲一步一步陪着自己成长。后来懂事一些后,她才听家里年长的用人说,自从母亲过世,父亲便收起了她所有的相片,怕睹物思人,于是南珂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她偶尔问起父亲,父亲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大发雷霆。久而久之,她就很少在父亲面前提起母亲了。
南珂这才看向他,笑着说:“顾南城从小就被我父亲收养,算起来我与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一起长大的,也算得上是亲人。当初父亲把他带在身边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既然是由他接管公司,我很放心。”
但事实证明,和石景天相比她仍是太嫩了,她的故作镇定在石景天眼里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石景天蓦地起身对南珂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顾南城拍拍她的头说:“你只需要知道,每个母亲都最爱自己的孩子,你母亲一定是最爱你的。”
石景天冷笑起来:“爱?的确是爱啊,欺骗利用,用完就丢,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还看不透彻。”
“不好意思石先生,我实在没有时间,下次如何?”
石景天大抵没料到南珂会这么回答,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良久才忽然拍起手来。“啪!啪!啪!”掌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异常诡异,他每拍一下就震动一下南珂的神经。她努力压抑住心里的紧张,迫使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