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么?”石科揉了揉自己略显疲惫的眉心,问道。
南珂不再劝,王叔打小就对自己好,跟在父亲身边半辈子,父亲也从没把他当外人看待。这么多年,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前台小姐依旧礼貌地摇头,一脸的无能无力。大抵是把她看成了那种想攀龙附凤的女孩,所以一概被过滤,连转告都不可能。
当你突然明白,前方唯一的那条路充满泥泞,而你却别无选择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反而会渐渐淡了。因为你知道,再也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加糟糕了。
南珂跟着石科上了车,顾南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最后启动车子,打方向盘,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南珂下一刻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车门,石科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只是这一次眼里和脸上已经完完全全冷了下来,完全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石科。”南珂吐出这两个字,对方眼里那种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展露无遗。
他给了她一个遗憾的表情,耸了耸肩:“现在可以陪我去吃饭了?”
“小公主开始怀疑你了,你不赶快把她哄回米兰去,恐怕日后还会惹出不少事端来。”看出他的不耐,乔楚这才慢慢将自己心里的不安脱口而出。其实她更不安的是顾南城对南珂的不忍,如果说顾南城可以对任何一个人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话,那么对南珂,他可以无条件地忍让和包容。这种妥协是能够让人害怕的,谁都无法预料,一个南珂,在顾南城心里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南珂盯着他,固执地道:“你该清楚,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这算诽谤。他如果追究起来,你未必能够应付。”
南珂默默地点头:“我知道,但那是我父亲花了多少心血创办的公司,我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她自嘲地反问:“我有选择吗?”只有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才能了解那种无能为力的痛失,如果可以,又有谁会选择这样不见天日的生活?
“不过南珂,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被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吗?你有想过那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讨好你父亲讨好你,在你不在的这八年里步步为营,又恰巧身体一直很好的你父亲会突然病倒再也醒不过来?我知道你想了解真相,但真相并不在我这里。”
南珂吞了口口水,终于回答:“如果我能,何需等到今天?”
没有不甘,只是遗憾。
如果她有足够的准备和勇气,就不会在国外八年无法归家。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是顾南城的对手,可顾南城对她来说是亲人也是爱人,更是生命里的不可缺失。她也许可以和命运抗争,却无法和顾南城抗争,若当初坚持留守,又何来如今这场悲剧?
天黑下来的时候,她接到顾南城的电话。不及开口,他的声音已经传来:“你在哪里?”
南珂回过头看着他,对石科,她尚且停留在初次见面他拦住父亲出殡去路时的印象,是个纨绔公子,却又不似表面呈现出来的放荡不羁。
“为什么?”
“我要下车。”南珂蓦然说道。
石科心里渐渐烦躁起来,随手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从她嘴里听到“顾南城”三个字着实让他觉得不舒服。明明他们离得这么近,而她来找他,竟只是因为这个。他不禁要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不,或许是应该笑自己太过良好的自我感觉。
南珂对纪北说,她想留在青城,这是第一次,她这么直接对纪北吐露自己的想法。纪北停下摆弄着的相机,一脸早就猜到的表情。如果说除了顾南城以外,还有谁了解南珂的话,那一定是纪北了。
王叔却固执地摇头:“除非能看到小姐你身边有可以依靠的人,否则我放心不下。你常年在国外,国内很多事情早已天翻地覆,你一个人怎么办?”
石科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小姐,到了。”
而其中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顾南城为了掌权谋害南震天。报道说得有理有据有模有样,不知道真相的路人如果看了,一定会大骂顾南城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仅不感恩人家收留了自己,反而使手段谋权篡位杀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
南珂摇了摇头:“我没打算跟你讨价还价,石科,你这么肯定我爸就是顾南城害的,你有证据吗?否则你凭什么到处散布这种消息,让全世界都觉得顾南城就是凶手?”
“我可以给你机会,如果你想摆脱现在的困境的话。”
见到她,他显然没有多大的惊喜,只是皱了皱眉,声音中带着不悦:“你怎么来了?”
南珂几不可见地微微皱眉:“请转告他,我是南珂,我有事找他。”
石科伸手,大掌穿过南珂的长发,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车里很暗,只有她双眼里的零星亮光,从前他觉得她的眼睛像星星,现在才发现星星如果没有了,光芒也会被黑暗淹没。
石科笑起来,眉梢弯着,眯着的眼睛看不清神色,他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恨他?”
车里一路沉默,南珂望着窗外,路灯下的车窗倒映出她的脸,石科看了许久才移开了视线。他今天一天都不在公司,自然也不知道南珂来公司找自己这件事,若不是刚才助理打电话告诉他安远的千金小姐在他们公司楼下,他这会儿大概还在酒楼里陪那些商政名流对歌饮酒。
“请问有预约吗?”
“你想知道什么?”
“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晚你大概需要人陪,看来我的直觉很准。”她面上挂着笑,看在顾南城眼里却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