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河水打着波涛。
冉冉没有见过海,可是水库里可以没过人头顶的水,就足够淹没人的一生。
天气晴朗的时候,水库的可以是绿的也可以是蓝的,绿的时候多。
山长在水里,人站在岸上。
难得的时候会有一叶舟飘在宽大的河水里。
水库两岸是山,人工建造的堤坝让水在这里沉淀。
每两年水库里都有浮起来的身体,有的是上游的,有的是下游的人,甚至有来路不明的。
有人贪生,有人怕死。
而有人贪生怕死。
脚步越来越沉重,人站在河边上,原来会有放松的想法。
随着河水飘啊飘,摇啊摇,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像一块木头。
直到很远的地方搁浅。
成为来路不明的人。
冉冉不由退了两步,离河岸更远了一些。
那不是她的想法,只是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提起来的脚步越来越重。
她想她的脚一定肿胀了,而她的肩也一定流血了,手上还有麻绳的血腥味,雨水冲刷着还是有着血腥味。
“冉冉!”
“冉冉!”
声音穿过河流,微弱的光也可以透过雨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从暴雨变成中雨,雨滴打在脸上没有了击打的疼。
她的父亲打着两个手电筒,离她越来越近。
肩上的担子被父亲挑过去,她的肩膀一松,父亲宽大的手掌撑住了她。
“还能走么?”
“可以的。”
纪利国把东西放在旁人家里:“这东西先放你家里,我明天再过来拿。”
冉冉趴在父亲背上,蓑衣穿在她的身上。
实际上她早就淋湿了,这件蓑衣也于事无补。
可她也没有拒绝。
快到家里的时候,冉冉从父亲的背上爬下来,弟弟打着手电筒在家门口等她。
母亲端了姜汤出来,她跟父亲都有份。
“快点去洗澡,水都是烧好的。”
女孩子淋了雨更需要洗澡。
洗完澡想要坐在床上,纪冉冉才发现她的床全都湿了。
抬头,是屋顶的水滴落下来。
突然的,很想哭。
纪利兴夫妻俩个一到溪叶就寻到了纪春,纪春下了车就淋了两滴雨,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就在代销店躲了个雨。纪春没想到爸妈会过来寻她,在这里她竟然有了家的感觉。
纪春有点嫌弃自己,人总是会被一点小温暖给捆绑。
人在有余力的时候给出来的一点温情,没必要上升到父爱、母爱的高度。
纪春很快打消了自己的触动,她是她、她不是这对夫妻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早就死了。
回到家里,纪春看见纪冉冉漠然的表情。在一众的关心里,靠墙站着的纪冉冉那样格格不入,可是纪春就是在一众的关怀里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纪冉冉,并且视线忍不住停留。
说不上来的体会。
比任何时候,离得更远了。
在路上纪春就得知,冉冉也没有回家。冉冉卖凉粉的事情,纪春略有耳闻,不过她的心思不在餐饮的蝇头小利上。
纪春不是瞧不上纪冉冉,反而她对能够跟上时代浪潮的纪冉冉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