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当然可以忘记。
纪冉冉没说自己见过一个人根本不怕疼的。
不怕到什么程度呢，不到十岁的年纪被人打得瘸腿了还说一点不疼呢。
听得冉冉都想踢他一脚看他疼不疼。
不过不怕疼的怪物，冉冉可不敢惹，她跟那些打怪物的英雄人物不一样，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把怪物打倒，所以那时候冉冉说：“既然你觉得不疼，下次他们打你的时候，还手就好了，反正你不怕被打。”
不怕疼的怪物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冉冉恍然大悟：“其实你怕疼的。”
对嘛，哪有人不怕疼。
“谁说的，我才不疼！”
“下次我挨打，你在边上看牢。”
她傻啊，在边上看牢，殃及池鱼怎么办：“笨诶，是你还手。”
怪物仰起头：“那下次我还手，你在边上看牢。”
后来冉冉十分庆幸自己那天没有因为好奇踢对方一脚，因为他好像真的不怕疼的。
揍人真狠。
被揍到趴下了，都要咬回去，掉下来一颗牙齿都不张嘴……
冉冉捂着自己的牙齿，感受到疼痛。
大树的树荫下，与烈日下形成温差，这会儿还是早上，已经是令人难耐的炎热。卖蚕豆还能够躲荫，收稻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享受。
从早到晚，从太阳还未升起到太阳已经下落，田里的活都是干不完的。
田地里的活太累了，每每做田地里的活，冉冉心中还会有抹愧疚，愧疚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而父母太辛苦。
这种辛苦看不到一个落地点，要等到他们长大，在长大之前所有的承诺都没办法开口。父母这样的辛苦也没办法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冉冉不以为长大了的自己就能比父母更勤快更能干。
所以在长大之后，她纵然是与父母一般辛苦，也无法以自己的能力改变父母的。因为在柳树沟女孩子十七八岁就会成为别人家的媳妇，晚一点的也不会超过二十二岁。
嫁人，意味着成家。
他们结婚的人往往第二年就会有一个小孩。
秦芸芸有些担忧：“冉冉，回去的时候记得涂药膏，这伤到的地方要是留疤留痕迹就不好看。”
扁担压在肩上，想想也不太好受。
纵然纪冉冉有力气，她的肩也不会常常担东西。家里家养的猪，不需要冉冉背着比她人还高的猪草，所以扁担会磨破冉冉的肩。
纪冉冉回答：“我知道了。”
纪冉冉的声音清透，好像不会有迷茫的时候。她们站在树荫底下，冉冉的嘴巴里很顺口说着卖五香蚕豆的话，不时有小孩子往这边探望。他们会花上五分钱买上五香蚕豆，在嘴巴里抿着味道，一粒豆子到了小孩子嘴巴里完全“物尽其用”。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7月7日，1980年的高考开始。
今天的夏日似乎格外炎热，学校在昨天已经封住，作为考场给高二学子考试。纪冉冉不由紧张，为这一场会持续三天的考试，她看了一眼考场，看见背着背包手里还拿着试卷的考生，有些人不想错过考前的任何一分一秒的时间。
穿着背心衫、短袖上衣的……考生或坐在凳子上，或倚在树上，没有人在闲聊。
纪冉冉只是看一眼，在学校外头看一眼，而后又去卖五香蚕豆。
天气热起来，棒冰要比五香蚕豆卖得好，纪冉冉看着人家骑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头安着一个大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