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的清晨,大街上飘的都是胡辣汤的香气。
我们三个蹲在名堂遗址外的早点摊儿旁,看油锅里翻腾的糖糕像金鱼鼓起了肚皮。
“这都第四天了,水席没吃着,倒是把老城区的油茶喝了个遍。”
包子叼着筷子,眼珠子跟着端汤的大娘转。
“嘿,前两天说不走的是你,这会儿咋待腻了?”
我捏着汤匙在羊肉里搅动,感觉乳白色里沉浮的葱花段突然幻化成甲骨文里的门字。
自打发现那张老邢头留下的青蚨门结构图,看什么都像暗号。
李八指临走前把油纸卷誉抄了三份,现在正躺在包子背包的夹层里,和半包受潮的瓜子作伴。
“我也没说待腻了,就是感觉好吃的都吃一遍了,该换个口味了。大娘,我的羊汤多放葱花和香菜,多放点羊油。”
羊汤端上来,包子开始沿着碗边吸溜起来,没看出来他哪有吃腻的样子。
“这几天古玩市场也转了,该打听的也都打听了,现在有关部门对这位方面管理的很严格,你看看那些人,防咱们跟防贼一样,生怕咱们是文物局的便衣微服私访。”
闫川咬了一口糖糕,里面的热度让他直哈气。
“你说作为洛阳铲的发源地,这里的古董贩子老实的跟小猫咪一样,也真是稀奇。”
包子喝汤的声音很大,惹得旁边桌的人一直盯着他看。
“看啥看?我喝汤的动作很帅吗?”
旁边桌的男人呵呵一笑,然后端着自己的汤碗凑到我们桌子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坤,别人都叫我毛坤。听几位兄弟刚才的谈话,莫非是想要做旧货?”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这个毛坤耳朵倒挺尖。
包子正欲说话,我轻咳一声,把他给憋了回去。
“毛兄,我们三个开了一家小店,想摆个鼎镇镇风水,但这真的吧,没门路也买不起,所以想淘个和真的差不多的做旧货,意思意思就行了着。”
听我说完,毛坤眼珠子一转,说自己有门路,想要多大的鼎都可以,就是能装下人洗澡那么大的也没问题,不过得现订。
“用不了那么大的,毛兄有门路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毛坤沉吟片刻,点点头,但有个要求,就是到了地方不要乱说话。
就这也算要求?只要包子不乱说话,就问题不大。
我还特意瞟了包子一眼,他嘿嘿一笑,表示自己绝不说话。
毛坤带我们去的地方,我们前两天来过,也是古玩市场,在名堂东侧,原来是唐朝的里坊。
灰砖墙上写着诚信经营的标语,但讽刺的是,在标语下,蹲着一个带茶色水晶镜的老头,脚边红绒布上摆着一串风化严重的汉代玉玺,仔细看能瞅见塑料压膜的纹路。
“瞧见那人没?”
毛坤用胳膊捅了捅我,“第三根廊柱下穿绸衫的那个。”
我顺着毛坤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人正把一件青铜爵往袖子里藏,阳光下他耳后有道月牙疤时隐时现。
“三年前在豫州鬼市,就是他用半块残碑骗走了三十万,人送外号,玉面狐狸。”
毛坤说完,突然抓起一旁摊上的铜镜,扯着嗓子喊:“老板,这唐朝的海兽葡萄镜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