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老爷躲在城西郊外,一个柳树环绕的庄子里,是他自己的宅子。
施飞扬一见这满眼的阴柳,心中就咯噔一下。
柳树聚阴,槐树招鬼,县老爷住在这个聚阴之地,鬼祟必多,其实也不比衙门里安全多少。
两人进了门,看见有个中年老爷正端着茶杯,坐在屋里,皱着眉头发怔。
施飞扬知道,那老爷就是县老爷了。
县老爷年纪并不大,只有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乍一看,他的两鬓已现白发,神容憔悴,倒像个快要告老还乡的人了。
他看见刘一手领了施飞扬进来,忙问,那凶犯抓到没有?转眼又看到他两个空眼眶,就吃了一惊:“老刘,你的眼睛……”
刘一手摸索着过去行礼,就说了夜里碰鬼的事。
县老爷又惊又怕,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刘一手又将施飞扬的来历说了,说他本事很大,肯定能捉住县衙里那个吃人的鬼。
县老爷见施飞扬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哪里相信他会有什么大本事?象征性的问了他几句,显得不咸不淡。
施飞扬也随口问了下闹鬼的事,就建议他带了家人马上离开这个村子,不然恐怕会出事。
县老爷面色微微一变,忙问他原因。
施飞扬只说了一句,柳树聚阴,槐树招鬼,县老爷有官令在身,凛正阳阳,可能还没什么,但府里的女眷,多半会有小麻烦。
正说着呢,就见一个老妈妈急慌慌的奔出来,说,老爷,老爷,不好了!少夫人她又吐白沫子了!
县老爷眼看刚说到女眷,老妈妈就来这么一出,只好挤出笑容,尴尬说,自己有个少妾,痴痴呆呆好几年了,严重时还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刘一手趁机进言:“老爷,少夫人那年进门,不过仨月,就成了这样子,肯定是有邪祟缠身,不如请小天师进去看看吧?”
施飞扬吃了一惊,忙想阻止,但这种场合,他不好出言拒绝,偏偏刘一手又瞎了眼睛,无法使眼色暗示。
县老爷也有点迟疑,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自己也是因为怕人笑话,才把小妾安置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庄子里来,再不对外人提及。
要不是因为县衙闹得太可怕了,自己才不会带了一家老小来这里住呢。
刘一手久久没听到县老爷发话,就忍不住又催,老爷,试试吧?试试总不会有害处的。
县老爷沉吟片刻,便看着施飞扬问,天师,你真有把握?
“这个不好说。”
施飞扬只好摇头,委婉表明了自己态度:“不知情由,不好打包票。”
他其实是实话实说,在三清观五年,画符念咒不会,捉鬼驱祟不会,就连很多天师会的寻药问诊也不会,可以说是什么都不会。
谁知县老爷聪明睿智,眼光老辣,听他这么一说,不但不疑了,反而还放了心。
这位天师看起来年龄是不大,但说起这种事来,却显得很稳重,并不像那些游方道士满腔油滑、信口乱来。
他终于不再犹豫,对老妈妈说,你先进去,把少夫人屋里收拾一下,等一会,我就和天师进来看看她。
老妈妈低头答应,转身急忙走了。
县老爷这才对外面叫道,王三,给天师和老刘泡杯茶来!接着,又命人去厨下做饭,要招待刘一手和施飞扬两人。
刘一手暗自得意,心说,这有货的天师,跟没货的天师,果然都是不一样的,县老爷慧眼识珠,也算有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