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息。
场中摆放的那鉴言镜,眨眼间便被其收入囊中。
闻言,里间内挤作一团的吴姓狐族之人,纷纷对视一眼。
他们里面曾在前来接亲途中,外出吸食人气的几人,此刻更是慌了神。
虽说此来并非闹出人命,可禁不住他们犯下之事不止一桩啊!
若遭到道录司清算,纵然不至于被押入道录监之中,受尽折磨,但多半也会被消去不少道行以作惩戒!
下意识的,他们将目光看向自家公子。
“岳父大人,小婿与素娥的婚事,乃是我们两族商议了两载方才郑重定下的,岂能因为莫须有之事,如此轻易作罢……”
吴宪嘴唇干涸,试图言语挽回。
可话未说完便被皇甫洪泉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方才老夫取出鉴言镜的时候,不是很会装哑巴吗?现在看老夫收起来,是怎么了?不装了?还有,老夫之前便与你说过,这‘岳父’二字休得再提,老夫承受不起!
回去告诉你那祖父吴仓,老夫敬他年长才屡屡客气,但这不是他倚老卖老,算计我皇甫一族的理由!
你若真想娶素娥,当在鉴言镜前自证清白,如此简单的条件都做不到,居然还有脸说老夫以莫须有之事轻易作罢两族联姻?
什么时候你们吴姓狐族,能通过老夫鉴言镜问询,什么时候再来提联姻之事!”
皇甫洪泉面容冷然,语气间毫不客气。
话音落下,只见其袖袍一挥,周遭族人登时会意,齐齐上前就要将吴宪一众人逐出此地。
这时,吴宪仿佛不甘心般,将目光看向一畔皇甫素娥所在,声音悲戚喊道:
“素娥,今夜我族人自作主张想与那‘卢象升’寻一时之欢,此事算是我们理亏,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是真想娶你过门啊!”
不远处,皇甫素娥螓首埋在自己母亲肩膀之上,秋水眸子紧闭,不愿睁开。
听到这话,她精致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檀口开阖:
“你,且自去罢……”
见状,吴宪还待说些什么。
却见眼前场景出现一阵恍惚,场中人影变幻,皇甫素娥玉立于鉴言镜后方,正一脸失望的看着他。
鉴言镜上面獬豸原本漆黑如墨的一对眼珠子,此时幽深的光芒大作。
长亮不熄!
跟前,皇甫洪泉抚掌而笑:
“吴宪啊吴宪,你这小畜生,是一句真话也无啊?
老夫原先还真怕冤枉了你,毕竟那狐女虽进的殷相公的房间,但脱的却是卢相公的衣服,我族之人又没将二人调换,这一点老夫属实有些想不通。
不过现在,这点疑虑已经不重要了。”
原地,吴宪心如死灰。
……
谭家。
汤药味弥漫的屋内,时光仿佛凝固。
谭母脸色苍白的卧在软榻之上,左边臂膀折断处,一块用于固定骨头的檀木被纱布缠绕。
而手臂下面的位置以及另外一只手,露出的肌肤上还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磕碰伤痕,其痛苦的呻吟声在屋内回荡。
下人小心地端上汤药,屋内药香与轻微苦涩交织的气息,刹时间又浓郁了不少。
榻前,一位含苞待放的娇俏少女泪眼朦胧,梨花带雨,低声哽咽。
榻上娘亲每一道,因为痛楚倒吸冷气而传来的声音,她听在耳中,心里都如刀绞般难受。
忽然,就在这时。
门扉微开,谭玄踏进屋内。
听到响动,谭婵媛回首看去,杏眸中神采先是如同看到支柱般骤然一亮,但随即又荡漾开来了几许娇柔的埋怨,她梗咽地带着哭腔道:
“阿兄,你怎么才回来!”
见此情形,谭玄微微沉默。
然后迈开步子,来到榻前。
谭玄伸手在谭婵媛发髻之上轻轻摩挲了下,歉声道:
“对不起,阿兄确实应该早些回来的。”
闻言,谭婵媛却更显抽泣,一下扑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