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啊~!你这是弃老臣!弃众卿!弃里蜀山数千万的子民于不顾啊!”白羊丞相见群臣怀中的焚天已面无血色、苍白无力,不禁老泪纵横、痛哭不已,他将拐杖扔到一旁,跪泣道:“老臣跟了你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辅于左右,我们君臣一心,才让里蜀山有今日之兴旺啊!”这位老丞相抹泪道:“如今你就忍心撇下我们的基业不管了吗?”
再说那焚天被硫火炮打进山体里,正在炽热的岩浆中艰难地挪动身体欲出,这时,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助他从山体中冲了出来,夜色之下,伴着熔岩与土石,衣衫褴褛的他落到地脉之上。
清元等人见韩玉请神成功,都没了忧虑,纷纷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地望着挺立于罡风中的那个仗剑之女,道:“师妹,全靠你了。”
正当众人手足无措时,却听一个清婉又不失坚毅的女声道:“不,我还有一个办法。”
火麒麟见状有些惊讶,朝焚天低声咆哮了几声,上古神兽皆有灵性,火麒麟也不例外,它明知焚天手里的红珠有吸收火焰的效果,又如何会蠢得再用火浪攻击?但见它对天长吼一声,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浓缩的万丈熔岩中的一小部分硫黄又调用出来,朝着焚天喷出一口硫火炮,这次的硫火炮威力可比之前大了不少,要把三四十里的地直接夷为平地怕也不难。
“黑虎。”焚天回首往事如烟,自豪地道:“寡人与你相识一场,南征北战,东伐西讨,才得一统里蜀山,寡人这一生的辉煌,有一半源于你啊~!”
火麒麟没来得及防护,让那火龙在它的七丈之躯上狠狠“咬”了一口,但见“哧哧”声响起,它颇为疼痛地对天咆哮一声,继而震怒不已,呼吸空气、凝聚灵力,朝着焚天吐出一阵滔天火浪。
“请神?”清元一听,面色一变,断然阻道:“不行!小师妹,我听说请神这招根本不是凡人能用的,因为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灵气,一旦灵气过多就会撑破躯壳、胀破元神,到时连轮回也不能再入了!我们蜀山少有请神成功的先例,且也是万中无一,师兄怎能看着你送死!”
“既然成功过,就说明有机会,小玉愿意一试。”韩玉似乎早已抱定决心,她向诸位道:“连小猴子都知道用生命保护自己的家乡,我怎么眼见大家有难而袖手旁观?哥哥姐姐们不知道现在危不危险,小玉,只愿以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大家!”
“助你?你也配?”重楼轻蔑地冷声道:“你的里蜀山遭不遭灾,与本座何干?”
火麒麟似乎很是畏惧韩玉请来的天罡剑神,只是低声向其咆哮了两声。
众人闻言,把手往下狠狠一按,七位弟子终于连成了一条心。
玄阳见这么多人都搭着手,也不再那么犹豫,他把粗眉一皱,把手狠狠按在众人之上,道:“我也加一个!一起把那嚣张的火麒麟赶跑!”
“罪臣在此!罪臣在此啊!主上!”黑虎太尉闻言,单跪于焚天身旁,抓住他的手,痛心疾首地道:“你走了,谁来主持大局啊!”
“是啊。”一旁的小斑也颇显害怕地道:“我、我们还是跑吧?火麒麟发怒,晚了大家都要死的!”
净真也把手搭了上去,坚定地道:“小师妹,净真师兄愿与你并肩协力!”
黑虎太尉抓着腰间宝剑的剑鞘,甚为焦急地问火猴道:“郎中令,主上何在?”
众人颇感错愕,望向说话的那个姑娘,那一头秀美如绢的长发上系着绿色丝带,一袭水绿色的道衣迎风摇摆,她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一手紧紧握着碧袖,一手抓着几张黄符,站在不住颤抖的土地上,望着天上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上古神兽,如花似玉的面庞变得冷峻,她只道:“师兄师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净宁把手里的微卷长发一甩,把手也搭到众人手上,对韩玉道:“师妹,净宁师姐,和你一起!”
“可恶~!”薛燕灵眸圆睁,抓着韩夜袖臂,摇着他的手嗔道:“刚才抱着本姑娘的时候,还说信誓旦旦地什么再不斗嘴了!你看,现在还是这副臭样子,臭呆瓜!”
“不过,里蜀山群妖日益狂盛,是该受些约束限制,否则六界难以平衡。”韩玉说着,左手将剑放于身后,左手将手指向火麒麟,念动口诀,在它的周围百丈之内化出无数剑影,这才道:“而今里蜀山受罚已毕,是时候送你回巢了,走吧!”说着,韩玉把右手碧袖一挥,无数剑影便在空中划过道道光弧,织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乾坤剑网,网住庞大的火麒麟,带着它一同在天地之间消于无形。
说着,重楼把手中的大剑扔给韩夜,韩夜用胳膊承着妹妹,手腕一翻,接住了剑,重楼便不再废话,又化出红光法阵,背朝韩夜入阵而去,临行前还扔下一句话,道:“这把剑并不只属于你一人,若再弄丢,休怪本座灭你满门!”话音未落,人已随阵逝去。
焚天因利用神兽而自食其果,此刻他更是不想再用义妹那心上人的剑了,便心灰意冷地一指火云宫中央,道:“在那乾心殿中。”
韩夜仍在思考,全然不知一旁的薛燕在生气,但见她粉拳紧握,美眸紧闭,一跺脚,娇声喝道:“死呆瓜!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啦~!”
焚天心疼不已,再看那三十里碧湖,那往昔青绿的湖水早被蒸去大半,湖畔渔民住处已作出焦炭与飞灰,勤劳而充满向往的妖民今在何处?
清元叹了口气,坚定下心,把手搭在二人的手上,道:“事到如今,只能用这个办法阻止危难了,小师妹,你要当心啊。”
焚天闻言,剑眉一竖,三分不悦七分焦急地怒道:“若此地毁了,万民皆亡,你叫寡人拿什么给你?”
“天罡三十六剑柱!”韩玉飞到天上,娇声一喝,把袖一挥,忽而天上云端便落下三十六道强劲的龙卷风,分别扎向里蜀山赤炎城的三十六个城区里,一片的天地间,众多龙卷风里分别现出一把长达千丈的幻化神剑,齐齐插在地上,剑柱连环,登时便镇住四分五裂的大地,并让其渐渐合拢、回归平静。
“说句良心话,御史大夫,你真的很吵……但你为寡人尽心巡察民情,办过不少实事,寡人很欣慰了。”焚天说着,躺在群臣怀里,表情颇为安详,他道:“好啊,除了典客和卫尉,众卿全在身边……寡人生于斯、长于斯,也该有这么一天,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我里蜀山的永存!”焚天说着,凤眸又变得炽热,他忽而想到一个人,便对群臣道:“你们都给寡人记住,寡人的义妹云梦公主,她虽和寡人有过争执,但却永远是我里蜀山的公主,你们务必……!”
鉴于家仇,韩夜很不喜欢听什么灭门之类的话,他却又觉得重楼所言另有蹊跷,正在思考之时,薛燕已带着云梦赶了过来。薛燕纤眉一皱,问韩夜道:“喂,你妹妹怎么样了?”
焚天再不敢大意,双手祭起手中的火红之珠,火红之珠绽放光芒,将那无边无际的火海浪涛尽数收于珠中,火红之珠也因此生出熠熠光辉。
焚天话还未说完,却听重重人群的最远处,隐约传来一个急切、柔弱的女声,在不停地呼唤着“大哥”、“大哥”。
“哥哥?”韩玉用尽了灵气与心力,在快要沉睡之时,见到韩夜安然无恙,只昏昏沉沉地道:“梦姐姐,还有燕儿姐姐……”
“哼。”但听一声轻微、不屑的冷哼,一阵红光法阵自旁边闪出,一个肩披朱雀战袍、脚着赤云战靴的魁梧男子立在焚天的身旁,他有一头火红蓬松的头发,眉若横刀、眼如赤月,霸气外露,英凛十足,额上的火云印记更是令人生畏。他冷峻地看了一眼狼狈的焚天,嘴角一扬,笑道:“妖主,本座很欣赏你的作风,但逆天行事,无异以卵击石,懂吗?”
韩玉望着那些受苦受难、国破家亡的无辜妖类,想起以身殉国的火猴精,想起危在旦夕的里蜀山和人间,再无忧虑,便转过身去,看向众多同门,道:“太师叔给了我七张请神符,说若遇危难、可使此符,现在这里正好有我们七个,请各位师兄师姐助我一臂之力,凝聚此界的神灵之气,才能保大家无恙!”
“哼,很意外吗?”重楼一手抓着魔剑、另一手指着韩夜,道:“本座在你手上留下刻印,要找到你不过举手之劳。”
“哼,倒挺关心小喽啰的死活。”重楼一点也不慌,嘴角一弯,道:“已有人替你收拾了那火麒麟,本座找你,只问你魔剑在哪。”
此时,蜀山众人已聚到了一起商量对策,眼见空中那赤衣男子被火麒麟一招轰进地脉中,清业惊慌失措地道:“完了,里蜀山马上就要毁了,我们会不会全死在这里啊?”
韩玉点了点头,合上眼来,在韩玉怀里安稳地睡去,韩夜感受着他妹妹的体温和呼吸,心知那只是睡了,确无什么危险,便放心地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再不多言。
此刻,司徒云梦的大哥,正怔怔地立于地脉山体之上,俯看这片他深爱着的大地。城中浓烟滚滚、烈火四起,城垣破败、甲兵四散,街道坑陷、尸横遍地,房屋倒毁、砖木成堆,那昔日繁华的妖界巨城,如今却到处只有妖类的痛哭声和哀嚎声。
“她们都很好,为兄正与她们在一起。”韩夜温声道着,用心地拥住那清婉的妹妹,宽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对了。”薛燕未曾见过重楼,便问韩夜道:“刚刚那红毛是谁?”
“放心吧。”韩玉温婉地笑道:“小玉不会有事的。”
焚天面色一惊,挥动赤袖、双手做掌,在身前再化出一道龙气之壁,但胸口的刀伤突然发作,他滞了一下,那硫火炮便直接贯穿了气壁,将焚天连人带着火焰硫黄一同猛然向地脉打去。但听“砰”地一声巨响,一波强烈的爆炎炸在地脉山体上,大地崩裂、地震不断,里蜀山登时有如天塌地陷一般,令人只觉危在旦夕!
其他大臣听了,也或多或少反应过来,他们都依稀听过主上有招赤胆龙魄,一旦发出,可救万民、修地貌,但自己却要耗尽精元而死!
“丞相,又让您劳心了。”焚天很虚弱而又祥和地笑道:“黑虎呢?他在哪?”
三人相拥而泣时,焚天已与火麒麟在空中斗得不可开交,焚天纵有堪比神魔的灵力,比起上古神兽火麒麟还是有些差距的。斗了一段时间,虽说他未受什么伤,但脚下的城区难免残破不堪,万民受苦,满目疮痍。
“小玉……”云梦把右手放在胸前,看那熟悉的身影,又觉得似曾相识,额上的三花金印不知不觉地隐隐闪现。
“阁下是……?”焚天纵然赤发飞散、衣衫不整,却也不失威仪,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置于腰间,皱眉沉思了一番,才道:“莫非阁下便是闻名六界的魔尊重楼?”
“妹妹?”韩夜睁着难以置信的清穆望着天上那威武的神明道。
“还好。”韩夜低头看人,若有所思。
韩夜抱着昏睡中的妹妹,正向与二位姑娘团聚,见到重楼却停了下来,清眉一皱,却一点也不畏惧地道:“又是你?”
“吾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破坏地脉,原来是你这厮!”韩玉说着,左手抓着宝剑,右手指向火麒麟,不怒而威地道:“地脉乃盘古之脊,毁之天地斜,你还不滚回熔岩中睡觉,又想作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