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紧紧将玉坠捧在手心,感受着指缝间缭绕的芳香,想起青山上的那些过往,不禁又伤感了,他轻轻地闭上清眸,眼角,却有两行闪着微光的泪水悄悄滑落。
“干嘛呀!”薛燕纤眉倒竖,一把甩开韩夜的手,嗔道:“你不是带了武器吗?谁非要站着位子不让,直接杀了他不就成了?”
“这八年来,你是否背负了太多?”云梦蹙着柳月愁眉,转回头,低垂首,玉眸泛起的清泪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滴落在香怀里,她一个人静静地望着这片空守了八年的院落,开始了思念,开始了牵挂,便把右手轻轻放到胸前,心道:“都怨我,就算你不愿来,我不能跟着你去吗?你没有了爹娘,妹妹又不在身边,我怎能让你一人独自忍受?”
潋滟波光延千里,
其实,司徒云梦从前又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都因为顾及太多,她从未下过决心,但自从韩夜前几日来了这里又走,勾起阵阵回忆,煎熬着她的内心,她便在今夜下定了一个决心。
春天的扬州总是十分热闹的,尤其是在贸易繁忙的中下午时分,街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一部分在运送货物,一部分在信步闲游,一部分快步赶路,一部分讨价还价。路上不乏才子佳人、江湖侠侣,或双双倚于柳下,或对对立于河畔,那春光美景配上红男绿女,好不怡人。
“那你也是帮凶啊,韩公子。”薛燕一边招小二过来清桌子,一边朝韩夜耸了耸小肩,纤眉一扬道:“你没听过狐假虎威吗?没有你这个虎大哥,焉有我这个狐小妹?”
“我睡椅子?凭什么?”韩夜皱着清眉问道。
“扬州,当真是个好地方啊~只可惜河里的船似乎少了点。”韩夜淡然说着,又喝起了美酒,楼外风景美有尽,手中仙酿醉无边。
烟花三月扬州行,
韩夜静静地闭上眼睛,聆听这心碎的曲音,那么柔美,那么清雅,穿过层层云雾,恍如身在梦中,朵朵仙兰萦绕,如真如幻,如痴如醉,就好像前几日在某个院落里听到那伊人所奏一般……
身隔百里路,心系咫尺间。
水风飘香,将河水吹得涟漪四起,也将那深蓝侠装男子的心吹得涟漪四起,望着那映着月色与灯火的潋滟波光,韩夜微微睁大了清澈的眼眸,心道:“多么熟悉的香气啊?”
小二倒不忘抓紧机会做生意,他朝韩夜道:“客官,还喝什么本地酒啊?你要喝香酒的话,小店有十里香,那香味可是飘满扬州城啊;要喝烈酒的话,小店也有烧刀子,包您喝了直烧喉咙;要喝劲酒的话,小店还有三日醉,包您喝了三日不醒,要不要……?”
“别别别!”薛燕水眸一张,连忙摆着小手道:“你要是这么走了,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云梦啊,你我终归殊途,唉~!”韩夜想到如此,便深深叹了口气,又回到了过往的哀伤。
韩夜不敢去想这是真是幻,他只是用清眸静静地望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生怕错过此刻便错过永远,眉宇间却透着几分萧瑟。云梦更是相思得紧,如今得见心上人,白玉般柔美的脸上写满了欣慰,迷情的玉眸里含着辛酸的泪光。
韩夜来到一楼,在喧闹的人群中疯狂地寻找着一个人,茫茫人海,何处才能寻得到你那绝妙的身影?韩夜找啊找啊,却终究找不到想要的人,只是惹来在场众人惊异的目光罢了。
薛燕睁着有些不解的美眸,看了韩夜几遍,口中喃喃道:“怪里怪气的。”话虽如此,她终究还是随着韩夜上了楼去……
两船相齐,韩夜云梦转头相望,然后,一切却是那么出人意料,韩夜收回了他的视线,他苦痛地摇了摇首,低着头心道:“云梦尚在鸣剑堂,如何会到这里来?定是我思念过度,又有了幻觉。”
风花水月,却只是给这个女子的完美容颜和绝妙身段作陪衬,这女子楚楚动人的姿态,令船上众人惊呆,令岸上众人哗然。
“行了行了,比我还唠叨!”薛燕一紧纤眉,甩手示意小二别说了,然后道:“先给我们上几盘好菜来吧!”
韩夜细看那桌,桌前坐着一对才子佳人,看那亲密的模样,应当是情侣,他们饭还没吃完呢,韩夜却带着薛燕站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换作谁都觉得尴尬难堪。因此,韩夜皱起清眉,把头微微一低,对薛燕沉声道:“嗳,走吧,这样不好。”
落舟游河夜逢君。
“云梦!”韩夜猛然睁开清秀的眼眸,也顾不上风景、顾不上薛燕,起身便追着琴声下了楼去。
“夜!”云梦终于没法沉默了,从她喊出这一声开始,一切都不重要了,世间种种,唯有落水的男子仍在她眼中。
前方是一只游船。那游船与韩夜所在的游船相向而行,终于,在运河的某个河段,它们相遇了。
“喂~!”薛燕拍了一把仍在四顾张望的韩夜,纤眉一挑,不悦地问:“说你呆你还真呆了,无缘无故地跑下楼干嘛?把我一个人扔在上面啊?”
云梦看不到那男子温柔的目光,忽而玉眸里一阵惊慌,她把右手放到胸前,痴痴地望着这个心仪的男子,却无法用言语来打破沉默。
韩夜并不喜欢挤在人太多的地方,不用多说,进这烟月阁定是薛燕这姑娘的主意。
“我……怎么……?”韩夜渐渐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便摇摇晃晃地一头栽进了河里。
于是,薛燕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糖葫芦,便高兴地一边走在大街上一边品尝那糖葫芦,不过,她吃糖葫芦有些与众不同,别人是放在嘴边慢慢咀嚼,但她却是把糖葫芦含在口里,鼓着小嘴细细品味,待冰糖融化之后,她就把剩下的山楂直接扔掉。
薛燕俏皮地朝韩夜吐了吐舌头,道:“我可没逼他们,是他们自己要走的。”
——临剑
韩夜如往常一般拿起酒来喝了一口,瞟到薛燕,便冷冷地道:“浪费。”然后把视线又收回前方。
韩夜望着薛燕那俏丽中带些顽皮的样子,当真哭笑不得,只得长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几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给薛燕。
小二一边忙活一边点头道:“好好,客官别急,等我收拾完了马上就送来,马上就送来!”
“什么不好?我就要坐这里~!”薛燕把灵眸大大睁着,握紧粉拳,略为生气地道:“好不容易来趟扬州,当然要找个好地方欣赏风景啦~!”
船头上的人,身着一袭洁白素纱之衣和一条淡黄流香罗裙,腰束柔黄腰带,耳著白兰耳环,随风长发似流水,映月肌肤若雪霜。但见那立于船头的娇柔女子将双手轻轻放在腹间,一条如仙云美雾的丝带萦绕着妙体,她在月下和风之中抬起素手,轻轻挽了挽耳畔的青丝,柳眉间锁着期怨,玉眸里泛着柔光。
韩夜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薛燕一席话,登时说得桌前那对情侣战战兢兢,非但如此,情侣旁边有几桌客人也看了过来,却见韩夜背上背着一把极为怪异的大剑,立马都吓得脸色铁青,他们纷纷心想:“这男的看起来挺清秀的,怎么……?”
看来薛燕这次是故意提高嗓门,引得桌前那对才子佳人双双转过头来,一脸惊诧地看着旁边的这位姑娘。韩夜不想惊扰他人,如今见这二人已为薛燕所惊动,便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薛燕的纤臂,想将她拉走。
小二朝韩夜苦笑道:“客官说笑了,扬州这地儿它就不产酒,您要喝名酒好酒,小店多的是,至于本地酒,算了吧?”
别看薛燕有时像个小姑娘似的,她想事情倒是非常地细心和聪明,韩夜望着她说说笑笑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又举起筷子要吃饭,这时,楼下却忽而传来一阵优雅的琴音。
韩夜望着众人离去,没好气地瞥了薛燕一眼,道:“好了,这下你逞心如意了吧?”
这琴音,这曲调,似乎在哪里曾听过,旋律略带忧伤,开头意绵绵,中端情切切,入境思绪乱,尾声断愁肠,余音袅袅,催人泪下。
“孤单?哼。”韩夜冷声讽道:“你走到哪里笑到哪里,还怕孤单?”
“云梦,我会牢记与你的过去,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保重吧。”韩夜背对着火堆,面朝夜幕星空哀叹一声,深邃的眼眸里却堆满了无尽的思念与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