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夜眉头略为舒展,淡然叹道:“想不到我身上竟带着这样神奇的东西……”
“这里是我和我夫君的府邸。”女子眉头轻轻蹙起,白皙的面上看上去盛含歉意,她道:“忘了介绍,我是这洛河的洛神,名叫‘宓妃1’,我夫君是洛河的河伯,名叫‘冯夷’,先前我夫妇俩在河底散步,不慎引得河水汹涌,后来见你因此落水,我才赶来救护,万分抱歉。”
宓妃把盘子摆在桌上,然后坐到冯夷身旁,冯夷一手握着宓妃纤柔的素手,另一手伸出并摊向盘子里的酒,对韩夜道:“尝尝吧。”
“她?”冯夷疑惑地看着韩夜,这时,宓妃却看出韩夜的心思,便把先前在水草从里韩夜说过的话都对她夫君讲了一遍。
宓妃点了点头,对门外依旧不敢进门的韩夜道:“为何还不进来呢?我夫君很想见你啊。”
宓妃一看那酒袋,微微长大了琉璃目,竟是小小吃了一惊地道:“烛龙袋?”
韩夜淡淡一笑,道:“蒙二位照顾,没什么大碍了。冯夷兄如此关怀,在下也只愿冯夷兄能早日好起来。”
“姑娘?呵呵。”妙曼女子抬手嫣然笑了笑,发出清泉般的妙音,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蓝色阳光映在她的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上,一双弯月纤俏眉,两波水晶琉璃目,红唇勾魂,卷睫夺魄,香风绕体,美妙绝伦。女子左手挽着一个装着一些花的花篮,右手拿着几束鲜花,她任凭水风吹动玉胸的两行青丝,只是微笑着对韩夜道:“凡人,我已做了数百年人妇,早就不是姑娘了。”
那冯夷夫妇对韩夜似有些好感,此刻听了这番话,更觉亲近,于是冯夷便从玉座上站起身来,挪着有些摇晃的步子,他勉力到了韩夜跟前,拍了拍他的肩,略为展眉地道:“我害你落了水,总是要赔偿的,说吧,你要什么?”
即便装了这么多的酒水,但这个烛龙酒袋也就重了少许,韩夜颇显惊讶地合上盖子,把它放在耳旁摇了摇,里面隐隐有水声,看起来还没装满似的。
“哦?”韩夜满怀期待地当着那“醉仙饮”,道:“如此一来,我可真算有幸啊。”
“此话当真?”韩夜舒展眉来,拿出腰间的酒袋,向冯夷道:“那可否帮我把这酒袋装满?”
“有酒就好。”韩夜闻言两眼恢复了些神采,正应了“有酒一醉解千愁,无酒伤神又烦忧”一说。
过了一会儿,却听门外有了响动,韩夜转头再去看时,却见门外飞来上百条好似忙蟒蛇一般的流动液体,每一条“蟒蛇”身上皆发出沁人心脾的酒香,原来,宓妃竟用灵力将这些酒水从厨房的酒坛里召唤了出来。那些形如蟒蛇的酒水在正堂中央盘旋飞舞,掀起一阵令人陶醉的酒风,宓妃见状便一边操控这些“蟒蛇”一边对韩夜道:“凡人,现在打开盖子吧。”
韩夜说罢便要离开,这时,冯夷却道了一声:“慢着。”然后他从右手指间取下一枚戒指,交到韩夜手里,道:“你急着走,我们夫妇也不便强留,这枚戒指曾是我与内人共同修炼过的法器,上面含有不少水灵力,希望你能收下。”
宓妃听着韩夜的话,纤眉一锁,带着几分怜悯,她道:“你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顺着歌声,韩夜走到房外,才发现这里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因为整个院落竟都处在水底之下!也不知受了什么玄奇灵力的影响,在二十亩的空间里,河水都被挤在外面,水流像一口半球形的锅盖,将整个院子都罩在其中,春日阳光透过流动的水光,令人顿觉仿佛置身于一片水蓝色的天空中一般。
韩夜闻言一怔,又看了看这奇异的水底世界,皱着秀眉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冯夷此话一出,韩夜怔住了,他回忆起这八年来,每有危难、每有不安,胸前的玉坠便会发出微光来照顾着他,就好像青山之上那个柔美的小姑娘,一步也未从他的身边离开。
韩夜走近声源,穿过足有一人高的水草丛,看到了里面那位哼着歌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韩夜,身着一袭水蓝色云衣,柔肩微露,白玉般的肌肤令人惊叹,她头插一支珍珠银簪,春|水般的青丝束发垂直腰间,身量窈窕,姿态迷人,长发飞散,风中绝然。
韩夜从未如此陶醉,哪怕是喝上几十坛凡酒,也不会有今天这里元神出窍、扶摇直上的感觉。轻轻一口醉仙饮,胜过凡酒千万斤。韩夜醉了,迷蒙之中,却又多了一种感觉,全身的毛孔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周围的灵气,不对,应该说是整个河伯府的灵气,它们都源源不断地往韩夜身体里涌去。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事发生呢?原来,醉仙饮是仙酿,凡人如果饮用它,由于仙品凡躯差异太大,清气与浊气在人体内旋转互补,周围的灵气便因此被吸引过去,填补空缺。巧的是,河伯府乃神仙居所,其中不乏灵气,在此等机缘巧合下,韩夜就算不进入炼气状态,却也能充分吸纳精华,升到了玄元心法的第六重境界,那体内淡黄灵气带着一些橙色,想来离第七重境界也并不遥远。
1“宓妃”“冯夷”——洛神宓妃因曹植的《洛神赋》而出名,然本文中的洛神宓妃与河伯冯夷多参自屈原的《楚辞·九歌·河伯》,写的是洛神河伯相恋之事,至于其他传说中的后羿“射夫河伯”、“眇其左目”等事,均不在本文中提及。
韩夜凝重地颔首,转过身去,出了正堂,至厢房拿了他的龙泉剑,向背后的洛神河伯一挥手,便进到水中,游出了洛河河底,踏上了去鸣剑堂的路……
“人间尔虞我诈,呆久了难免行事警惕。”男子凝重地道:“我叫冯夷,相信内人先前已经替我介绍过了。”
当韩夜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宽床上,地府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看来,他还没死。
韩夜第一个反应便是摸了摸他空瘪的酒袋,然后看向面前的冯夷,道:“有酒吗?”
韩夜不知道这个洛神到底有多少本事,只是当他看见冯夷和宓妃相敬如宾的模样时,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感触和失落。
韩夜爬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觉这房间的装潢十分华丽,桌椅柜台均由各色的玉所造,便是自己睡过的这张床,竟也由水晶所饰,上面雕着一些古代兽面,虽不说做工精湛,却也是极为珍贵了。
光是那背影,韩夜都有点看呆了,他觉得这女人真是天上所有、人间难求!
“是。”韩夜望着女子迷人的背影,小心地拱手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宓妃微微颔首,也不动身,兀自坐在那里,左手让自己夫君温柔地抓着,右手做出兰花状,向着正堂的门外一点,指尖泛起灵动的蓝色光芒。
韩夜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想,如果大仇未报、恩情未还,儿女之情都应放在一边。”
仙酿果然是仙酿,光是那感觉都与凡酒截然不同,喝了八年凡酒,如今得尝仙品,韩夜竟是有些激动了,执玉杯的手在微微抖动着。他睁大清眸,看了一眼手中那清澈的琼浆玉液,紧张地轻轻抿了一口醉仙饮,登时,清凉的感觉从口中直入脾胃,不似烈酒,霎时间,却有瀑布从颈喉倾泻而下的感觉。韩夜闭上自己的眼睛,只觉体内有无穷无尽的清爽在回荡,身体飘飘如仙,口中酒味绵长。
韩夜看那盘子里装着的东西,冷淡一笑,朝冯夷道:“冯夷兄,那是什么酒?”
韩夜不敢过于拘礼,便小心地步入正堂,朝宓妃拱手道:“二位正聊着,我若贸然跟进,总显得有些失礼。”
“韩夜?寒风寂夜……”宓妃的水晶美眸有些暗淡,她沉声道:“这名字听起来颇为悲凉啊,想来你的身世也不太好。”
于是,冯夷索性开了个酒席,让宓妃下厨,请了韩夜一桌酒菜。菜呢,其实并不都是水产,因为冯夷和宓妃也会去外界买一些食材翻新口味,凡间的美食总会让一些仙家着迷。
冯夷和宓妃闻言,相视而笑,宓妃睁着水晶般的美眸道:“我夫君一直喜欢喝酒,以前常喝得酩酊大醉,如今收心了,但府里尚有不少存酒。”
韩夜还在走神,前方的女子却开口说话了,她依旧背对着韩夜,用银铃般的声音道:“你醒了?”
“戴上它,你就能轻松游出河底;抚摸他,你就能用它化出清水来。”冯夷友善地笑道:“如果遇上识得水灵气的人,它的功用就更多,这里也没时间不一一列举了。”
院子里共有十四间房,正对大门的一间房最大,看上去是客厅正堂,正堂左边还贴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厨房。两旁各有六间房,左边最里一间和右边最里一间分别是主人睡房和书房,相较其他厢房,这两间房自然要大些。院子中央中了一些水草香花,草丛花丛里有小径和石桌石椅,而天籁般的歌声,也来自于那片草丛里。